没什么？楚余音冷笑，面上的表情更加不知所措，犹豫着抬起头来，让萧氏看见自己眼底的不安：“我……我与表哥时常碰面的……”
    “你们本就是姻亲，时常碰面也无妨，我看他最近读书倒是更用功了——你父亲的意思，将来你表哥是从咱们府里头出去的，往后在官场上，也算是咱们楚家的人，有了这一层，关系也就更近一步，对你父亲在朝堂上也是个助力……”德妃看着眸子里渐渐生出困惑的楚余音顿了顿，忽然叹了一口气：“你还小，很多事情有多复杂，你不明白——诶！好孩子，你只需要知道，你表哥考中了进士，是最重要的事，这样就好了。”
    楚余音点点头，心中忍不住冷哼一声。
    德婶娘是真的拿她当傻子！且不说萧涣能不能金榜题名，就算一朝中举，进了翰林院，等到他能在朝中有了分量说上话，也得是十年以后的光景了吧？十年，谁知道世道变成什么样？而且到时候，他难道不为萧家说话，反倒为起楚家说话来？还说什么算是楚家人！父亲就算是老糊涂了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算是他与兄长们都在府学胡同念书，顶多也只是有同窗之宜，等到他将来和楚家反了目，可没什么欺师灭祖的顾虑！而且，时常碰面也无妨？若是真的倒退三十年，她还真信了德婶娘的鬼话！德婶娘见提点的都差不多了，于是放心下来，替楚余音拢了拢她鬓边的碎发，“快到年跟越发的忙了，我也没抽出空来带着你学些什么，倒叫你白跑几趟。”
    楚余音赶紧道：“跟在母亲身边，总是增长见识的。”
    德婶娘愈发满意她的乖顺，笑道：“明日安国公府邀了各家的夫人去商议上元节的灯会，我有事不能去，你若是闷得慌，便跟着曾老太夫人去凑个热闹，正是爱热闹的年纪，也难为你这样日日掬着学规矩了。”
    楚余音正求之不得，面上却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欣然答应了下来。
    从清心居出来，楚余音的心中安定下来——方才，她起码得到了两个有用的信息：一则，德婶娘似乎并不知道萧涣私自送她东西的事情，也就是说，德婶娘很可能不知道替她保管的母亲的嫁妆中丢了东西。
    如不然，以德婶娘的性子，一定会似是而非的试探自己。
    二则，德婶娘，似乎是真的有意将她许配给萧涣。
    有了这个确定，楚余音的心头微沉了沉。
    她才十三，距离及笈，还有一年半呢！她倒不怕萧涣能如何，看他那个样子，对德婶娘多半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只是德婶娘这时候就有了这样的打算，将来待如何？她最后还是要嫁人，到时候，她又该何去何从？等明年过了生辰之后，德婶娘还是会为萧湛穿针引线吗？这一次，恨这种情绪似乎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不想嫁人，更不想那个人是萧湛！若是不想嫁人，那么就只有削发为尼……可她也不想削了发做姑子去，她不想离开楚家……萧涣到了外院，有些坐卧不安，身旁的小厮劝道：“少爷稍安，九老爷未必听到了少爷都说了什么，再说了，九老爷年纪与您相当，就算是辈分高过您，可是见地却未必如您，您可不要被他少年探花的名头给吓住了。”
    “你是说……他有可能不往那事上想？”小厮嗤笑道：“听说，咱们这位九老爷洁身自好，从来没去过花楼楚馆，身边更是连个母猫都没有，更别提什么通房丫头了，他自己那件事上没开窍，又怎么会往那方面想？”萧涣瘫坐在临窗大炕上，猛地灌了一盅茶，这才渐渐露出笑脸来，“你说得对，这位九表叔是个榆木疙瘩，又怎么会想到那么多？顶多是觉得我和五表妹交集多些，有点儿不妥罢了！”对！定然这样！顶多就是个私相授受，又怎么会想到诱骗上去？萧涣自我安慰着，忽然猛拍了下桌子，“这事儿都怪你！”小厮一愣，忙认错，“是是是，都是奴才的错，都怪奴才没打听清楚，又听那人说这是当朝楚大人的夫人，先夫人的遗物，就怂恿公子将东西留了下来——”
    “不怪你怪谁？这也多亏了东西不是五表妹的，我就纳闷了，这东西怎么会这样巧的让我遇见？我方才越想越奇怪，直到刚才，我才想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萧涣撇了撇嘴，“还不是冲着姑母来的！你想啊，五表妹母亲的那些个嫁妆，从前都是姑母代为保管的吧？”小厮点点头，“说是一直是德婶娘保管的。从没易过手，五小姐是前不久才将东西接过去的……”萧涣分神，肖想了一下楚余音的嫁妆，然后接着道：“姑母代为保管，然后东西里，却少了个簪子，这说明什么？”说明什么？小厮张着嘴，想了半天，最终沮丧道：“小人愚钝！”
    “笨！”萧涣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他一眼，“说明姑母保管不利！说严重点，搞不好监守自盗这样的罪名都要扣下来！到时候姑母可就说不清楚了！”
    “可是，五小姐说东西不是先夫人的……九老爷也说不是……”
    “所以啊！咱们差一点就中了圈套！说你笨你还真笨！咱们若是真的相信了这个簪子是先皇后的，然后拿给姑母，姑母到时候会怎么想？会以为咱们挑拨离间！会觉得五表妹为了维护她的名声忍气吞声！到时候，姑母更心疼五表妹，心里更加向着楚家，将来···咱们跟楚家更是撇不清了！可咱们终归是姓萧！要知道，咱们那位五表兄将来可是要——”小厮转了转眼睛，似乎难以消化这些话，嘀咕了两句，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可是公子你是跟七皇——”萧涣忙捂住小厮的嘴，瞪着眼睛低声怒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过了一会，才小声道：“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萧湛那样嚣张，还不是仗着萧贵妃是他的亲姑姑？咱们虽然能和萧家攀上，可是毕竟还隔着好远呢！可七皇子不一样，他在举子中的呼声极高，他若成，咱们——是吧？他若是不成，咱们好歹是萧家的人，我就不信，到时候那位做侯爷的大爷会看着咱们卷进这件事牵扯到萧家的名声……”
    “少爷果然是高明！”小厮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看着萧涣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敬。
    他顿了顿，忍不住提醒道：“可是少爷，奴才眼拙，但奴才瞧着姑奶奶的意思，是要少爷娶了五小姐，可是五小姐是府里的又是嫡长女。”
    “我又何尝不明白！不过就是个女人，若不是看在楚老爷还有她娘留给她的那些嫁妆的份儿上，我会任由姑姑安排？”别以为他不知道，每回姑姑叫他去内院，都是问些无关痛痒的学业上的事，而且，听说从前五小姐是不用来跟她请安的，可是最近却常常见着她，这说明了什么？姑姑有她的打算，他又何尝没有自己的计划！七皇子一直苦于刑部三司没有自己的人，若是他成了楚家的女婿……“不过少爷，这个卖簪子的人，咱们要不要去查查？要不——直接告诉姑奶奶？”
    “不可！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姑姑知道。咱们买下这个簪子，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而且咱们买回来又没和姑姑说，出了事却去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