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只此一子,平日里宝贝得很。猛不丁遭了这样的罪,万夫人的手指都快指到万县令的鼻子上。
“你个没出息的怂货,儿子被人欺负成这样你也不敢吭声。不就是李郎中家的亲戚,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表姐夫的外甥女嫁的可是林国公府的二公子,他一个从五品的小官算什么东西。你好歹也是七品官身,还怕几个布衣平民。你看看咱们家举儿,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子。你今天要是不给儿子讨个公道,我…我绝不会原谅你!”
万桂举在自家亲娘跟前,那可是一个乖宝宝。万桂举肖母,母子二人都是白白胖胖的富态人。当娘的心肝肉儿地喊个不停,儿子则撒娇说自己有多饿有多累。
“你们都是死人吗?”万夫人一声吼,“没听公子说饿了渴了,还不快去准备。”
万县令一言不发,等儿子吃饱歇好,即吩咐下人再送回去。
万夫人一听,柳眉倒竖。
“万鹏,我看你敢!”万夫人是官家小姐出身,而万县令不过是个寒门举子。“我现在就去给我表姐写信,我看那什么李郎中的亲戚还敢不敢嚣张。”
林国公府的二少夫人可是她表姐夫嫡嫡亲的外甥女,她就不信李家的亲戚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再说这临水县是她男人的地盘,她的儿子还能让人在自家门前给欺负了。
万桂举在一边添油加醋,“娘,他们太可恶了。不给我饭吃,还不让我喝水。那什么姓赵的下人盯着我放牛,歇都不让我歇一下。你赶紧写信告诉我姨母,一定要给我出这口气。”
万夫人叉着腰,“万鹏,你听到了没有。儿子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你还缩着躲着想息事宁人。我看你这个县令就是个摆设,你还让我们母子活不活?”
万县令头大,他一向惧内。
但是此事重大,一个不好他官途尽毁。前太子不计较举儿出言不逊已是开恩,他哪里敢摆县令的威风。
别看是个废太子,却实实在在是陛下的亲儿子。他不过七品小官,奉京城的风向他无从得知,然而他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也不知道废太子还会不会起复。
他把妻子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千万别写信,免得再生事端。”
“好你个万鹏,合着儿子不是你亲生的。你是不是嫌我人老珠黄,你是不是想重新娶一个小妖精?”
“你扯到哪里去了?”万县令万般无奈,他家有悍妻,悍妻又是低嫁,身后还有娘家撑腰。他能有今天靠的也是妻子的娘家,哪里敢动那样的心思。他房里除去一个老通房再无他人,怎么会有再娶的心思。
事已至此,只能透露些许,“那个姓赵的公子,可不是什么下人。人家的官阶比我还大,正四品的禁军护卫,我看到他都要叫他一声大人。”
万夫人半信半疑,“你莫不是哄我,不就是个下人吗?”
“什么下人?人家是朝廷命官。”万县令旁敲侧击,“你想想看,连身边的下人都是官身,那位颜公子会是什么人?”
“什么人?”万夫人一脸茫然,“奉京城里皇亲国戚不少,除了皇家子孙哪个越得过国公府。你赶紧说清楚,他到底是谁?”
万县令指指天,不言而喻。
“你说他是…”万夫人捂着嘴,一脸震惊。
万县令点头,“你表姐上回不是来信,说起过林国公府的一桩怪事,你还记不记得?”
万夫人怎么不记得,好好的国公府嫡女原来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国公府嫡女一直在乡下放牛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忘。表姐还说真嫡女一认回来就嫁给废太子,二人已经被贬出京。
须臾间,她小眼瞪到前所未有的大。
“你是说…那个…那个,他们是那个那个…”
万桂举一头雾水,到底是哪个哪个。爹说个事情藏着掖着,娘也结结巴巴说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他好想去睡觉。
万夫人在万县令的眼中得到答案,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都是什么事,怎么就这么寸!
“娘,我好难受,我浑身疼,我想睡觉。”
“你…你听你爹的话。”万夫人狠心来一句,对万县令说:“说到底也是亲戚,要不我上门去求她?”
“娘,谁是亲戚,你要去求谁?”万桂举坐没坐相地摊在椅子上,爹娘有完没完。没看到他累成这样,一点也不心疼孩子。
万县令打消自家夫人的念头,“他们不想泄露身份,我们就不能挑明。再者我听那位夫人说话,分明没打算与我们认亲。”
万夫人萎了,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
“那…那真的要把举儿再送回去?”
“必须送。”
万县令一个招手,便有家丁进来扶万桂举。
万桂举大声嚷嚷,“娘,娘,你快管管我爹,我爹还要把我送走。”
万夫人不看他,“娘早就跟你说过,在外面别惹事。谁让你不听话,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好在人家不同我们计较,只要你好好在那里放几天牛,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是最疼他的人。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去受苦,那个小白脸到底是什么人?
再次回到北坳村的时候,已是半夜。四下一片寂静,屋子里没有半点灯光。好在猪圈没有门,家丁们给他打了一个地铺将就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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