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彦不敢看她,“不过是一些浅显的算计。”
“确实够浅。”姜麓眼有讽刺,“你怎么不刺深一点?或者你换个地方刺一剑,保证够深够真。”
“姜麓…你别生气。”
“我气得着吗?身体又不是我的,命也不是我的。你多有能耐啊,你自己的身体你想刺就刺,没事干还可以多刺几剑玩。”姜麓越说越火大,她最不喜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在她看来这样的行为是最蠢的。
这叫没生气?
秦彦被她骂得抬不起头,一时之间心情无比复杂。心虚、愧疚、难堪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窃喜。
她会生气,肯定是因为心疼他。
他以为姜麓骂也骂了,气也气了,这事应该完了。
但是姜麓的目光在扫了一眼那个熏炉之后更加恼火,“往熏炉里放迷香,是想让我一夜睡到天亮。其他那些人应该也遭到同样的算计,所以刚才那么大的打斗声一个个还睡得像猪。秦彦,你可真有出息,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周全特别伟大?”
熏炉的香早已熄灭,室内也没什么草药香。
秦彦更是不敢看她。
“我不想你看到那些…”
“你不想让我看到,所以你就让我当一个聋子瞎子。”姜麓厉声厉气,“秦彦你可知这世上有些人宁愿清醒着死去,也不愿在睡梦中永生。”
“姜麓,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姜麓又气又心疼,她岂能不知道他的用心,可是比起被人保护,她更愿意与他一起并肩作战。“你以为这是为我好?你以为这是在保护我,对不对?可是秦彦,你有问过我是怎么想的吗?”
秦彦终于抬起头,眼中有愧却无悔。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比起让她涉险,比起让她面对残酷的血腥,他更愿意她什么都不知道。
姜麓语气一软,“我知道自己不会武,我也知道真正打杀起来我一点忙也帮不上。但是我会藏好自己,我不会给你们添乱。我想真正参与你的人生,无论顺境还是逆境。说一句残忍而晦气的话,假使真有那么一天…我还可以替你收尸。”
收尸两个字听起来刺耳,却无比现实。比起男女之间任何的山盟海誓,这样的承诺似乎更加的悲壮。
这就是天家子孙的悲哀,不是你不争就可以平安无事的。你只要一日挡在别人的前面,即使你愿意让路别人也不会容你。
姜麓看着他,眼神坦荡而不掩情意。
良久之后,秦彦低低说了一个好字。
朝阳升起时,所有的一切并无任何不同。院子里除去泥水冲刷过后的污湿,再无其它的痕迹。万桂举伸着懒腰和姜沐说昨夜睡得真好时,经过的陶儿也附和一声。
姜麓与秦彦对视一眼,立马别开。
昨夜一时没来得及多想,等到快天亮时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害羞地起来。伤口处隐隐发热作痛,好似还残留着被她扒衣之后的窘迫。
少年郎耳尖泛红,与昨夜判若两人。
姜麓心下感慨,明明是个不及弱冠的少年,有时看起来高冷稳重,有时又是那么的幼稚好胜。城府深沉是他,单纯易怒也是他。他似有千面又似乎只有一面,他怎么这么矛盾又可爱。
这么可爱的男人,是她的。
她面颊一烫,不禁莞尔。
眉目流转之间,脸色渐渐恢复平静。望前一如往常的一切不胜唏嘘。谁能想到如此干净寻常的院子里曾经尸横一片,血流成河。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不是亲眼见到,谁又能知道平静日子下的凶险。
比起生死大事,其它的事伊然变得微不足道。当陶儿义愤填膺地说姜明珠还没走时,姜麓颇不在意地笑了一下。
姜明珠倒是学乖了一些,她倒也不往他们跟前凑,而是时不时远远地看着他们。那眼神之幽怨,神情之哀伤着实令人心情复杂。
她留下来的借口也有,自然是姜沐。姜沐一日不肯和她归家,她就有足够的理由不走。毕竟她是奉父母之命,谁也道不出她的错来。
姜麓心下叹息,有句话倒是说得没错,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骂也骂了,打又不能打,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五花大绑把人捆回家。
大雨过后,庄稼疯长。
疯长的不止是庄稼,还有野草。在这个没有除草剂的年代,最好的根除杂草的方式就是连根拔起。
拔草是所有人最为熟悉的活,除去姜麓秦彦所有人都下了地。如此一来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人,那自是日日眉来眼去好不甜蜜。
喂个药都能喂出情趣来,姜麓心道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
田间地头都是忙碌的人,打扮光鲜的姜明珠就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这道风景线总在山脚那片徘徊,姜沐都替她臊得荒。
陶儿那叫一个气,不止一次暗地底朝姜明珠吐口水。那个黄姑娘真不要脸,还有脸天天问王爷为什么没出门。
姜麓看在眼里,很是无奈。
姜明珠没有听进去他们说的那些话,反而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势头。她不太能理解姜明珠为什么如此执着,但也不可能纵容对方一直阴魂不散。
地里的草拔完之后,哈密瓜又开出新一茬的花。姜麓亲自给花授完粉之后,终于有时间找姜沐谈一谈。
这几日姜沐生怕姜麓赶他走,一出去放牛就是一整天,还串通了小河给他送饭。一听姜麓找他,脚底一抹油就想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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