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是我的错,从背后喊住您没问题,不该伸手拍。”
“没事,你身体好了?”
“早就好了,我还想着等今年冬天过了就把我娘接到济南来。对了,驿站那儿正好喊住我说有您的信,您八成在军营里他们进不去,就让我来给您捎来。信说是从东郡来的,军师,你熟人?”
“还的确挺熟。”
想到某人姚珞轻轻笑了笑,接过徐福送来的包裹抬脚继续往前走,声音里带了点随意:“你带人都查完了?夏家村如何?”
“查完了,夏家村无一活口,连刚没落地两天的婴儿都……”
提到这个徐福说得也有些艰难,同时为了防止别人听到也压低了声音,整个人也变得有些郁闷起来:“前几日迁坟完毕,国相爷也已经着手让流民打散前往定居。刚送走了一批人,是狗儿他们送过去的。我们给他们带了粮食,等开春他们种田,收了粮食再还。另外几家村落也已经妥善安置,户籍也重新造册。”
“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还是您反应快,不然……怕是遭殃的村子更多。”
两个人说完似乎也没有了什么闲聊的兴致,姚珞回到自己的账中看着手里的包裹,最后还是没忍住把它给拆开。
信到了也行。
他们约好了八年,说着不见面,但是不代表不能通信。包裹里面的东西不多,除了两枚竹筹上写着回信以外还有四个小纸包。姚珞随手拆了一个,看到放着的一包梅子差点没龇牙咧嘴。
陈宫是有多喜欢这玩意儿,居然还给她送这个?这段时间她胃酸过多老是想吐不说,喉咙都要被反胃酸烧成咽炎了。
等她拆开另外一个小纸包,切成小条、略有些黄色的饴糖看上去就很甜。姚珞随手捡了一块放在嘴里,抿着饴糖的甜味突然笑了起来。
几千年来都是这个甜味,吃个麦芽糖都有种传承千年的使命感,也只有她兔子家独一份。
剩下两个也不用拆了,无非就是酸甜苦咸,以表人生。
竹筹上的字迹似乎没有任何风格,但在姚珞眼里却又有着陈宫这个人格外硬直的感觉,连原本应该柔转的角度都会被他写成棱角分明的模样。
有点怪,不适合隶书。
脑海里也不知道闪过什么想法,姚珞看着他开头就是一句“没有”还是没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写信的时候陈宫似乎不喜欢用文言,简直就是比后世的大白话还大白话——
“你既然困惑,那么我问你,你杀人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功名利禄,还是为了发泄欲望?是为了洗脱嫌疑,还是为了拯救他人?这是一个乱世,姚珞你已经出仕,迟早都是会杀人的。
不过是亲自动手,还是一句话一声笑让人去死的区别罢了。
竹筹的表面带着些许纹路,姚珞用手指一点点擦过那些过于刚直的字迹,翻来覆去看了良久后才轻轻放下,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猛然抽出旁边备好的盆吐了。
“阿珞,听元直说你回来了,正巧如今丰年,你觉得这个冬天多……阿珞!你怎么了?”
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震怒,桌上的东西似乎被翻动的时候姚珞摆了摆手,勉强哼了两声:“东家别慌,我后知后觉罢了,呕——”
已然看到了那枚竹筹上的文字,曹操看着拆开的那包梅子与饴糖愣了愣,最后叹了口气看着还在吐的姚珞,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你怎么不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
“……”
看着她似乎总算平复下来曹操轻叹了口气,给她递过去自己的帕子擦嘴同时把那个盆给推到了旁边:“你怪我么?”
“这怎么能怪东家?我早就想好这是迟早的事情了。”
姚珞看着旁边放着的竹筒里还有点水,漱了口后长舒一口气,扭头看着曹操笑得灿烂:“这就行了。东家我去处理下那些玩意儿,您刚才说明年咱们准备扩军对吧?我觉得没问题。”
“账本在卫子许那边,回头给你们送过来。你别动手,我来。”
“东家?”
“行了你这段时间也别忙活,不是还要去说典韦打虎么,去吧。别想着干事儿,这些事情大人都能做,给你放假。”
“东家,你这样……”
看着曹操盯着自己的样子,姚珞抓了抓头发,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特别像我爹,虽然我没爹。”
“……”
“……”
“不会说话别说话。”
“嘿嘿。”
看着她难得露出像是个小姑娘的样子,曹操也没忍住低笑一声,语气变得随意了不少:“我与夫人养昂儿的时候可没少操过心,你这丫头比他还小两岁,心眼倒是多了不少。”
“哪有,我可是一朵单纯善良的小白……”
“这次你在夏家村让济南军用的五行鸳鸯阵,是你想出来的。”
听到曹操太过于笃定的话姚珞嘴角抽了抽,立刻准备跑路:“不是我,这个真不是。那个,东家你看这些秽物都没处理,你也不嫌鼻子不舒服。我先把这些给埋了,您——”
“去吧。”
知道她不想说,曹操低笑着挥了挥手,看她如临大敌一样的背影没忍住嘟哝了两句。他又不会怪她,而且都这样了她说不是她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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