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听到她的话瞬时陷入沉默,侧头看着庭院石桌上的象棋盘良久才开口得有些艰难:“阿珞,莫非你早就料到有今天?”
“没有,东家你还真是高看我了。”
姚珞哑然地摇了摇头, 心里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站在那里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破绽:“我只是每一件事情都要考虑好最坏的准备,却没想过正好还真的是遇到了最坏的情况罢了。东家,您要说我是算无遗策,还不如说人心难辨,总会朝着最麻烦的情况发展。”
“这可真是……”
曹操无言地看着眼前英姿勃发持剑而立的少女,想到她曾经在济南军中的英姿长叹一声,站起后再次踱步:“行吧,我会让奉孝先走。”
“是。”
“但是你留下,又是要干什么?”
她留下要干什么?
姚珞轻轻地晃着手里的折扇,坐回象棋棋盘上自己这边,把原本支起的士又挪了下来:“东家安心,我惜命,不会把自己给丢出去当诱饵的。”
确认没问题后把郭嘉灌醉,再送走丁夫人后姚珞能够感觉到整个曹府一瞬间空了下来。自从董卓入了洛阳,送家人离开的也并非只有曹操一家,但他家竟是走得最早、却又至今没有被人知道的。
在曹府上留下的人也不多,除了一干自愿留下扮成家丁的西园军以外,也就只剩下几个济南熟人。乐进抽签抽到护送丁夫人和郭嘉回济南,离开的时候那叫一个一步三回头,就差留下两行清泪,对着太史慈声音恳切,同时还带着些许看好戏的味道:“子义啊,麻烦你转告元直,我等着他回来扫军里的茅房。”
“行了行了,快走吧你。”
太史慈假笑着把挣扎的乐进推上船,对着船公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一切麻烦您了。”
“这可当不得,我儿多亏相爷,在军中识字知书,天大的恩情无以为报。”
曾经载着戏志才郭嘉从洛阳前往济南的船公慌忙回礼,看着宿醉后气得锤桌的郭嘉又笑着欠身:“郭先生,多年不见晕船可好些了?”
“我好得很,回去就把英存做的葡萄酒全喝光!你们说,英存没来送我是不是心虚?”
“姚先生太显眼了,不过郭先生有精神就好。”
船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看着人逐渐上船后看着夜色中的船队声音压低了一些:“太史营长您放心,这次来的都是经年老把式,口风严密。大家白日里都已睡熟,小老儿作保,哪怕是夜行也无忧。”
“这我从来不担心,唯独请阿公多多照看夫人。”
“小老儿晓得,豁出去这条命也会让夫人平平安安回到济南。”
目送着船队一点点远去,太史慈重新拉起斗篷回到了典军校尉府,看着已经被偷梁换柱拉出来的西园军沉默片刻也什么都没说,看着正厅里等着的姚珞与曹操抬手:“主公,英存。”
“都送走了?你还真是滴水不漏。”
曹操也没有再觉得姚珞做的有什么不对,只是看着汉宫方向苦笑:“万万没想到居然最后还是引狼入室,也不知本初有何想法。”
姚珞没接话,但却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袁绍想法多着呢,本初大小姐小脑瓜子灵光光的,知道何进不太行就把董卓这个袁家门生给拉进来。他什么都算好了,唯独真以为套了个袁家门生的名号董卓就会给自己办事。
袁家四世三公,怕是早就有想法。这世道做霍光也有隐忧,那还不如自己当皇帝,多爽。
只不过这样一来,可惜了这个时候还想着要匡扶汉室的曹老板。
“军师。”
听着门口低声呼唤时姚珞瞥了眼曹操,在他的点头下走到门口接过了王獒递过来的东西:“怎么样?”
“都收完了,军师放心,不会出岔子。”
“嗯。”
人情是要拿来用的,而且这种人情考虑到后续,陈瑀这里这个人情越早用掉约好。陈家和袁术关系好,曹操又和袁绍青梅……不是,竹马竹马,两方运作挑一千西园军不过董卓耳目到他们手上,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辛苦你了。”
接过那枚画上代表一切顺利的同心圆竹筹,姚珞慢慢踱回到原本的座位,对着即将开口发问的曹操开口:“东家,如此局势发展下去,不管是谁反应过来,怕是西园军都要彻底没了。”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也没拦着你。”
带着点心灰意冷摆了摆手,曹操的声音里多了一点痛苦,也多了更多的迷茫:“英存,我只是有点不明白了。”
想不明白什么呢?想不明白袁绍必然要与董卓针尖对麦芒,而董卓绝对会第一个对手握兵权的袁绍下手。西园军在这之后不管是散了还是重新变了个名目,其中都会有一大批人的生命彻底消失。
政治斗争,尤其是牵扯到这种等级的政治斗争,永远是你死我活,没有第三种可能性。
“您……”
“但不搏一搏,我心不甘。”
搏一搏么。
看着曹操逐渐坚定下来的样子姚珞站起对着曹操深深拜下,终究是一言未发。
董卓是带兵来的洛阳,军队在进入洛阳同时也因为迎回了刘辩与刘协,彻底成为了这场乱局的开端。这些曹操都有所准备,只不过唯一让他有些不习惯的是每天送他出门的人从丁夫人变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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