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看这里。”
唐欣默默地给自家夫君指了一个牌子,看着上面那行“郭奉孝不得无章入内”还带着无穷的杀气,让荀彧瞬间就想到了当年郭代写在荀氏书院叱咤风云、让所有老师都格外头疼的岁月。
怎么说呢。
嗯,挺好。
只不过,自己的妻子怎么会去了这个,援营?
“嗯?是姚小姐让我过去的,说是我想要出门走走推荐我来援营看看,若是能做出些事情也好缩短文若你的工量。”
唐欣有点不解地看着恍然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荀彧,表情里多了点不安:“是不是我有些越界……”
“不,这样很好。营中如何?”
“说来文若怕是要不信的,营中除了少量伤兵患者和实在不过关来此的军士,大多都是女子前来学一门手艺。”
“手艺?”
“医、药、烹、纺、乐、教。援营又分六营,里面不少姑娘都是在此,有些入营一年学上一门手艺,过了考就可出营谋取生路。但若是医营与药营,需签下契约在营中入军中医护营三年,以回报营中教习之恩。”
听着唐欣的侃侃而谈,荀彧脑海中立刻建立起了一个大概的形象,想到援营为曹荣所掌时更是多了点深思。
“另外……不知文若可有注意一点。”
“什么?”
听着荀彧似乎是真不知道,唐欣的眼睛骤然亮起,整个人似乎变得更加快乐了些:“济南少有弃婴、尤其少有弃女婴。”
唐欣是中常侍唐衡的女儿,宦官是不可能有亲生女儿的,她更不用说,是唐衡一日大发慈悲抱养回来的弃婴:“因为济南人都能养活自家孩子,也知道女儿若是长大,做不到姚小姐那样厉害,也可以入营中学手艺养活自己和家人。因此他们不仅不会扔掉女婴,甚至更看重女儿。”
听着唐欣在自己身边的絮絮叨叨,荀彧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没有去过一次“援营”。夫妻一体,唐欣去了,便也是他去了。
但是——
“你为何不与我说?我并没有不让你出门的想法。”
“大约是因为……”
一路回城时唐欣看着路边还有些小贩在做最后的买卖,甚至于路上还看到有个小姑娘与母亲对着自己行礼喊“唐师”,有些拘谨尴尬的同时更多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期待:“我还没有做出些什么事情,说与不说似乎也并无关系。”
济南是不一样的,甚至于可以说和自己所见的任何一国一郡都不一样,在袁绍手下更是如此。每日荀彧都会感觉到忙碌,但也同样会有一种额外的满足感。他看着手下那些新兵作业一点点开始变得齐整,开始言之有物时更明白了自己妻子所言的“满足”是什么。
“我觉得差不多了,主要还是我先入为主,让文若觉得这些事情我做出来理所当然。”
当初去颍川时姚珞和太史慈都给荀爽递去了郑玄的令牌,荀家自然是知道他们都是郑玄弟子。既然是郑玄弟子,那么继承他想要“教化天下”的理想自然是再正常不过。
所以姚珞并不害怕荀彧会因为自己普及教育而会有什么警惕心,甚至于他可能还会觉得她做得挺好,确实不愧是郑玄老爷子的弟子。
“你可真是想的周到,几年前就算到今天了?”
郭嘉低笑了一声,不过很快也点了头:“荀文若确实不错,一开始就脚踏实地在干活,之后也从来没念叨什么,还同意妻子继续去帮荣娘子做事,我觉得没啥问题。”
看着姚珞郭嘉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模样戏志才有些好笑,但还是伸手拿着竹简在两个人头上敲了一下,看他们抱着脑袋装痛都一模一样的异父异母亲兄妹表情冷哼:“看到奏报了么?”
“看了看了,天都要冻下来,黑衫军还打什么东郡啊?他们又没咱们济南做的新棉衣,若是不去临近城中村中打劫,冻都得冻死两成人。”
郭嘉没忍住抱怨了几句,伸手拿起戏志才递过来的消息看了片刻,眉毛愈加皱起:“我怎么觉得魏郡还好,倒是东郡要顶不住了?”
“王肱其人虽为将领守一城尚可,若为太守,怕是有些不及。”
听着这边在讨论,荀彧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在看到几个人身后挂着的一张舆图愣在那里,良久才转头平复好心情慢慢说了下去:“不过现在东郡情况确实有些危急,但也并无什么出兵理由,可以静待旁观。”
“出兵理由啊,可惜了,若是桥瑁还在倒是会有理由。”
听着姚珞低声的叹息荀彧有些不解,郭嘉和戏志才倒是都明白她的意思,齐齐也叹了口气:“文若你或许还不知道吧?英存的老师是前朝司徒桥玄桥公祖。”
桥玄?等等,那么那块令牌……
“以前被老师带着,在老爷子家住了几年。临走前老爷子给我塞了这个,说是当饯别礼。”
姚珞貌似随意地摆了摆手,荀彧也明白过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桥瑁为桥家族子,确实有理可行。只是……”
只是桥瑁已经被刘岱杀了,而自家某位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师兄的人,恰好是跟着刘岱。
姚珞伸手轻轻地晃动着杯中茶叶,眼神却没有任何波动。她当然不会因为这些小节别扭,只是她在想,当年平和的那幢小屋怕是不将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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