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恨毒了。
她端着酒壶,满是怅怨地吃下一杯。
那雕梅酒还是很多年前酿的,至于究竟有多长时间,小关氏也记不大清了。
她只记得那酒里头的梅子都精雕细琢过,还是她一颗一颗选出来,专门找人雕成精致又漂亮的花样。
梅子雕琢不易,自是先要用石灰水浸过,再泡咸水去核镂雕,保证外皮不破,巧翻作玉兰菊。
这样梅子长年累月地浸在酒中,才不会破相,更能和清酒相交相融,浸透入味。
可笑她当初竟也不觉得麻烦。
如今那陈年的雕梅酒已经微微泛黄,滋味早就无比甘咸醇厚。
而当年等着要予他酒的沈合荣现在早成了个废人。
小关氏将雕梅酒斟了满杯,忽又径自笑出声来,猛然将那酒液一股脑泼洒在沈合荣脸上。
她冷笑着问:“这酒吃来可好?你多吃些罢。”
沈合荣自是说不成话,饶是被小关氏羞辱至此,他也只能忿忿瞪着小关氏看。
小关氏立在床边,恶狠狠掰折沈合荣的手指。
看着堂堂镇国公龇牙咧嘴,小关氏只觉得心中舒爽,顿时居高临下道:“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嫁给你这样的废物?”
风从门口轻轻送了进来。
沈合荣望着小关氏瞳孔微张。
小关氏却只是冷笑:“沈昭眼下是出息了,你可别死太早,就算我天天折磨你,那也是关家对你们沈家的恩赐。”
话音才落,她方借着屋里晦朔不明的烛光察觉有一片影儿朝她拢来。
小关氏眉头一紧,正要回过头去,便先被人扣住侧颈的命门狠狠一顶,她自像条死鱼似的没了知觉。
沈合荣仍是眼睁睁望着。
望着耀武扬威的小关氏和酒杯一道儿落地,望着沈昭不消什么言语便将人从屋中拖走,望着风轻轻拂得灯左右乱晃,可屋中却好像谁也没来过。
————————
天早已经冷了。
夜里的凉风好像刀子,毫不留情地往人脸上划。
小关氏身娇体贵,被那凉风掠得脑仁疼,而后便幽幽转醒。
眼前还是模模糊糊的,她方想起本是在沈合荣的屋子里,却被什么人一下子叩住命门,于是她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眼下这场景,似乎不是在镇国公府里。
小关氏心下一慌,顿觉得手脚似是都麻了,正要挪动打量四周,这才发觉手脚全然动弹不得。
她被蜷缩禁锢在一只铁笼中,笼子狭窄又局促,挤得她连呼吸也不大顺畅了。
周围有十几个人,全都是些生面孔。
“你们放肆。”小关氏扣住铁笼,“放开我。”
沈昭闻言轻笑一声,满眼蔑然地蹲在小关氏面:“睡醒了?”
小关氏忿忿挣扎:“沈昭你是不是疯了?你竟然敢以下犯上?”
“再不放我出去,要是让我长姐知道,你得吃不了兜着走,皇贵妃不会放过你的。”
“我是你的嫡母,我是镇国公夫人,我亲姐是当今圣宠正眷的皇贵妃,你敢这么对我?”
沈昭嗤笑:“可惜孝道早已经尽完了,嫡母。”
“从今往后,得是另外的算法。”
小关氏色厉内荏地冷笑一声:“你敢动我一根指头?”
“如今朝中全靠皇贵妃说的算,只要皇贵妃想让你死,谁也保不了你。”
“你拜谒了太子又怎么样?太子就是个唯唯诺诺的废物,循王在时有兵权倒还能帮他说两句话,如今循王早死了,满朝都是我长姐的人,你就等着太子被废的那天吧。”
“说完了?”沈昭脸上讥讽的神色半点不减,“当真聒噪。”
小关氏瞳孔一张:“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沈昭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似的骤然笑出声,“你说我还能干什么?”
“你看见那片湖了吗?”沈昭不动声色地撩眼朝一旁的湖面瞥去,“你知不知道这湖有多深?”
湖面静无波澜,倒影着月色漆星,宛如一块黑褐色的冰。
只消一眼,便已经能令人想象出那湖水的深不见底,更能预感到如今岁月里湖水的冰冷刺骨。
小关氏打了个寒噤,心中隐隐生出着不详的预感。
沈昭这才勾起唇角,冷声笑道:“我也不甚清楚有多深,不过它水系广,总不下千尺。”
“你猜猜,若是把人丢进去,要多久才会沉到湖底?”
第56章 猪脑子
小关氏眼中闪过不可抑制的慌张, 她试图挣扎几下,可是铁笼将她限制得毫无自由。
笼子又扁又低极为坚固,好似关家禽用的那种。
沈昭瞧着小关氏做无用功, 便弓起食指在铁笼上敲两下, 以便于引起小关氏注意:“我先前就提醒过你, 不该碰的人别碰。你既然不肯听, 那如今也不必在这里白费力气。”
“这是军中专饲信鸽用的鸽子笼,是能工巧匠拿精铁铸成的,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结实的笼子。若是丢进水里,便只会下沉, 钢筋铁骨在水里泡上百年恐怕也不会腐朽。”
“你在里头就别想挣扎, 更别想活命, 好好地留在湖底,就算是烂得只剩下骨头, 也别想再浮起来。”
“你敢?”小关氏的声音已然开始发慌, “你怎么敢?”
沈昭慢条斯理地撩起眼帘,眼中早已是怨愤交加,面上却还笑容得体。他缓声列着条条罪状:“你敢害死我祖父, 敢跟大关氏预谋夺太子之位毒杀循王, 还敢肆无忌惮地让国公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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