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高兴了,我才好叫你们宏毅大爷在沈世子跟前说话……”
不成想话音还未落,沈昭骤然出现,他冷眼看着宏毅掐住张茂的脖子,把人从秋斓面前揪开。
沈昭嗤笑:“熟人?宏毅人就在这,让我看看,你们是多熟的故人?要让宏毅在我跟前怎么说话?”
秋斓肉眼可见地松下一口气,她轻瞟过沈昭笼罩在她周身的目光,忽又像被烫到似的忙慌慌躲开。
沈昭撩开视线轻声道:“去上你的菜。”
“几位慢聊,我不打扰。”秋斓这才如临大赦,一溜烟跑下楼去没了影。
张茂这下是弄巧成拙,他望着沈昭将视线慢吞吞挪回他身上轻轻笑起来,心下骤然一惊,登时毛骨悚然。他只觉得欲哭无泪膝盖顿软,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
“行了。”沈昭满脸的漫不经心,大发慈悲似的伸手拍拍张茂的脑门,“别在这下跪扇嘴巴,不好看,人家酒楼还要做生意的。”
他说着看向宏毅:“宏毅,既然是熟人怎么不早说?饭先别吃了,你带他出去叙叙旧。”
第61章 水煎乳饼
一顿饭吃得心猿意马, 但好在满桌总还能维持个表面和气直到散场。
秋斓忙进忙出,实实在在被折腾了两个时辰脚不离地,等这桌客送走, 她早已经累得快要散架。
于是她草草嘱咐一声便径自回屋, 毫不矜持地歪在床上睡将过去。
这酒楼生意难做, 饶是秋斓聪明好学八面玲珑, 却终究也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碰上难缠的达官贵人, 自然得费好些功夫。
沈昭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时,她衣鞋未脱, 发髻也没有拆, 脸上的面纱还挂着, 唯有眼紧紧闭住,和在镇国公府的时候都没有分别。
窗边的风铃轻轻晃, 几声叮当不由得传入耳底, 可秋斓却仍没有半点要转醒的迹象。
沈昭站在床边瞧了半天,秋斓的眉头皱了皱,似醒未醒, 她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沈昭沉着眉头侧过脸, 未几又轻叹一声,伸手在她耳后轻点了能让人安睡的穴位。秋斓的眉头果然渐渐松开, 呼吸也慢慢变得悠远绵长,终于睡熟了。
沈昭这才屈膝蹲倒,轻轻脱了秋斓脚上的登云履搁在床下摆正,又帮秋斓脱掉外衣外裙,拆下发簪放好枕头,最后还没忘替秋斓盖被子。
他自知前些天捏秋斓的脸是用了劲, 秋斓的脸当时便红了,只不过他手下有分寸,本也不舍得用狠,按说第二天那红印便能消的。
不想如今过了几日,再见到秋斓,她竟是戴面纱遮脸见人的。
沈昭坐在床头垂下眸子,瞧着那副熟悉的眉眼带了无限疲惫,心疼自是油然而生。
秋斓虽是不辞而别,可看她如今好似比在国公府里过得更加辛苦,障目的怒意便早已烟消云散,留到如今的只剩下悠久绵长的思念。沈昭默了默,终还是放任自己俯下身,隔着轻纱啄在秋斓唇瓣上。
唇尖一触便又分离开来,沈昭随即拿出装有药膏的银盒,小心翼翼掂起秋斓的脑袋。他解开了面纱挽在她脑后的结,遮面的薄纱这才终于被卸下,只不过和预料中不同,入目的是个鲜红掌印连带着一条红肿结痂的血痕。
秋斓似是遭了什么人一掴,这巴掌的力道不轻,掴掌之人手上约摸还戴着什么东西,硬生生划伤了秋斓的脸。
秋斓的肤色本就胜雪,眼下便衬得这血印更是触目惊心,她是确确实实破了相。
沈昭眸色一暗,心下终于恍然大悟。
秋斓戴面纱原是为着挡这遭。
他拿着药膏小匣的手滞了滞,眸中漾过显而易见的不悦。先前他哪怕气狠了也没舍得跟秋斓下这么重的手,饶是捏了那么一回,他现下还后着悔。可如今竟有人作威作福到了秋斓脸上,看来天底下当真有人是活得腻歪。
沈昭伸手轻轻抚了抚秋斓的额发,心下只悔今晚是不该折腾她一遭。片刻之后,才又伸手在匣子里蘸药膏,借着月色俯下身,专心致志地将药悉数涂在秋斓脸上晕开。
药膏冰冰凉凉的,但触到秋斓脸上便有些升温,沈昭小心翼翼,只怕会有地方涂不到,抹不匀。
半晌之后,药膏的味道已然弥漫在周围。药早已经抹好,沈昭却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他又用拇指指腹轻轻划过秋斓的眉眼和鬓角,像往常摩挲玉坠子似的在秋斓面儿上来来回回抚了好几遍。
直到最后碰到了秋斓的唇珠,沈昭的动作才慢慢停下来。秋斓的樱唇看起来便小巧莹润,不想摸着更是又弹又软,他便又轻揩几下,最后才似贪恋一般抬手轻吮两下指腹。
那唇角若是勾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最是可爱。只不过秋斓今日即便是抱着别家人带来的狮子狗都能笑得眉眼弯弯,却唯独对他的时候总面无表情,目光也还下意识会躲躲闪闪。
沈昭忍不住豁起秋斓的嘴角轻轻推了推:“小没良心的……”
话音未落,他却又失了神。
便是先前故意刁难挤兑秋家的耿承安如今都能轻易笑着张口叫她一句“阿斓”,可他与秋斓朝夕相伴了大半年,“小傻子”,“小东西”,“小财迷”轮着番叫过,偏偏从未曾喊过一声“阿斓”。
他整日逗弄着秋斓玩,笑她像小狗,笑她掉眼泪,笑她人小志气大。却怎么没想过,秋斓会有那些遭遇又是为了谁,秋斓每日只会乐呵呵地笑,便让他轻易忽略掉或许秋斓并不喜欢被别人捏着脸叫一声“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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