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宇这下是真真再瞒不下去了,只好一五一十对着秋斓交待:“果然什么都骗不过秋小娘子。”
“翊坤宫那总管太监苗仕才是我家的远亲,多多少少也算是有点来往。”
原是殷宇背着妻儿老母在外头赌钱,把家当输了个底朝天。奈何他家中妻子偏又是个悍妇,一言不合便能追着人赶两条街打,若是让殷妻知道没家当早已经空了,将人打死也绝非空谈。于是殷宇只能找人四处借钱,不成想消息不胫而走,便传进苗仕才的耳中。
苗仕才是双管齐下,一边许诺不少钱财周济,另一边又用那赌博的事情要挟,殷宇这才在威逼利诱之下应了替苗仕才办这脏事。
殷宇生怕秋斓不信,又连着磕了好几个头:“苗仕才还说几天之后在临风水露后的暖阁里见面,要交些东西给我放在御膳里。”
“秋小娘子,我知道的这下是全都说了,您可千万得行行好。”
秋斓听清原委,面上也没做什么过多的神情,只道:“殷师傅是去是留,我说了定然不算。”
“你是宁定楼里头跟过来的,自然要耿叔说话才顶用,你还是听耿叔的安排吧。”
“不过眼下既然出了这事,只怕殷师傅也该避避嫌。”
“这宫里头是不能再待着,今天莲娘要回至归缘去更换食材用度,你便出宫去吧。”
她望向莲娘,两个人相视点头。
莲娘虽不算至归缘的老板,但是一直是耿承安手底下用的老人,进退有度识得大体,秋斓凡事都与她商量知会,是给足了莲娘尊重。
莲娘心中自也有一杆秤,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都听秋小娘子的。”莲娘款款应声,“今儿过了晌午就出宫。”
“宫里头事,自然要一五一十禀给耿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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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斓自是把事情原原本本都通传给了太子,殷宇出宫的事情被压着,这是一早就商量好的。
既是翊坤宫的人在背后作梗,那他们就定要来个瓮中捉鳖让翊坤宫那头也栽个大跟头。
转眼便是三日后。
福顺带着几个内侍,一早便在临风水露四周候着。
但事不凑巧,也不知那翊坤宫的主管太监苗仕才是不是闻到了什么风声,临风水露中左右不见人影。
福顺见状,心下大抵有了底,自也奉劝秋斓几句:“翊坤宫的人谨慎也是必然的事,夫人不必太过忧心。”
“殿下那头被陛下召去训话,临行前嘱咐过,请夫人万万不要在宫中乱走。眼下夫人不妨先回暖阁静待,若有消息,福顺自会通传给您知道。”
秋斓从善如流应下福顺的话,同两个带路的宫女行回清宁宫去。
只不过她的心还揪着,一路也顾不上注意在哪。一行人没行出去多远,只见到一块红宝石骨碌碌从她眼前滚走,另外几个小宫女忙不迭地追上去捡。
秋斓一愣,似是怔住了。
那赤红剔透的鸽子血红宝石不会是别处的,分分明明就是从他们秋家里当出去的那块。
她彻底哑然,她知道自己绝不会认错。
天底下没有比滇州土司顶戴上头更好看的鸽子血红宝石,何况连在地上滚的声音和轨迹都一模一样。可是宝石为何会被郭子真偷偷赎走?又怎么会出现在宫里头?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不动声色地躲开自己身旁带路的宫女,跟着那另外几个小宫女偷偷观望。
小宫女们成群结队穿梭在宫墙之间,很快进了一间偏殿。
秋斓不大认识这地方,但看见本应出现在临风水露的苗仕才站在这,她心下就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把那鸽血红的宝石收好。”屋内的苗仕才还在尖着嗓子训话,“娘娘说过,旁的人看见越少才越好。”
“最要紧的是不能叫那人认出来,否则坏了娘娘的大事,你们脑袋不保。”
苗仕才字字句句的嘱咐一字不落传进秋斓耳中。
秋斓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可失踪良久的红宝石骤然出现,听着苗仕才字里行间的意思,红宝石眼下就在大关氏的手里,而且大关氏恐怕已经搞清了宝石的来历。眼下虽只身一个又人生地不熟,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再多听探些红宝石的下落。
直到苗仕才絮絮叨叨骂完,起身欲要出门,秋斓才后知后觉自己这墙角是听久了。
她忙慌慌想跑,可不成想那窗下位置低,一直蹲着身子才不过片刻功夫腿就开始发麻。眼下忙着起身也跑不快,就算忙不迭地往外跑,她的衣袂身影还是不出意料落在苗仕才眼里。
苗仕才的身形在原地僵了那么一瞬。
他认得秋斓,更知道秋斓绝不是无缘无故凑巧出现在这地方的,若是秋斓能回得去清宁宫,那他方才说的那些恐怕就再也兜不住底了。如此一来,不仅坏了要办的事,还会牵扯到翊坤宫的主位给皇贵妃惹上一身腥。
他一不做二不休,借着熟悉宫中地形穿过三四进院子,直直截在秋斓面前,冲着秋斓笑眯眯道:“沈夫人,这是在宫里,缘何走得如此快?”
秋斓看着这宦官的笑脸却只觉得害怕,正想调头躲开,苗仕才却眼疾手快拽住她。
“苗伴伴,你怎么……”秋斓虽焦急,可声音仍旧不由得越说越小。
杀意早已经浸满眼前这苗仕才的身体发肤,这皇宫大内里最要紧的尊卑便就此被弃如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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