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守着。”
“哥哥你不要去。”贺家小姑娘抽抽噎噎,“我一个人害怕。”
“你以为我不怕呀?”沈思齐撇撇嘴,“怕也得跑,不然我阿娘要担心死的。”
他贴着山洞躲进灌木丛,小心翼翼朝外看。谁料一眼就看到绑他们那伙人似是被制服住了,正在低声下气地朝什么人求饶。
沈思齐松下一口气,以为是官府已然寻了来,连忙打算起身求救。可转而挪过视线,他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见来的那群人皆是墨色贴里,桐鞘金刀,兜帽覆颜,银兽遮面,他们的穿着整齐划一,好似军卫般训练有素。
但他们绝不是京中在编亲卫。
先前爹爹教他认过,涉及城外的要案,京中官眷丢失这种大事,本该轮到锦衣卫亦或龙骧卫出马,而那些不明来历的人,着的根本都不是京卫在籍的官兵服制。
沈思齐又偷偷窥视他们,便看到那些人手起刀落,血线划空,那刀落得像风,带头的那个回眸一瞥与他对上的眼神更是阴鸷至极。
沈思齐被吓得一哽,只好不动声色坐回到地上。
不过片刻工夫,外面的动静便彻底平息。
“爷,是些被贺尚书判了刑罚的歹人,借机报复贺家,所以绑了贺家千金。世子是因着在街上护着贺家千金逃跑,才被人一道儿绑了。”
“眼下贺家千金已然找见,可世子……”
“知道了,人押给刑部,贺家千金送回贺府去,旁的不必管,我自会处理,你们直接回宫朝陛下复命。”
“是。”
沈思齐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但还是看清贺家那小姑娘是一边喊他一边哭着被那些人从山洞里抓走的。
他莫名被一种恐惧的情绪笼罩,悄无声息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这些来历不明的人比绑他们的歹徒要厉害太多太多了。
若是被这些人抓住,只怕是根本逃不掉。
沈思齐咬咬下唇。
他忽然之间只觉得若是爹爹在就好了,虽是爹爹凶得很,总是打他手板,罚他跪祠堂,可爹爹定有办法护着他的。
他心里凉了半截,自顾自随手捡起一根树枝,紧紧握在手里,心里不住地回忆往日跟沈昭习过的招数。
不过多久,果然有身影寻探过来。
眼看着刀柄拨开他面前藏身的灌木,沈思齐骤然抬起树枝挡了一把。
修长的树枝顿时化作他的“利刃”,生生和面前的人过了四招。直到最后,沈思齐才发觉与他过招的人根本未曾拿刀出鞘,好似不想伤他。
他迟疑片刻,便被捏住手腕。
压制性的力量差迫着他生生卸了力,那尖利的树枝也跟着骤然落地。
沈思齐不由得脚下绊住墩坐在地上,饶是忍不住瑟瑟发抖,却丝毫没有往日那般要哭的迹象,他只压着眉头死死瞪住面前那双阴鸷的眉眼威胁道:“你放开我。”
不成想面前的人并未松手,反倒嗤笑一声,直接给了他一剂爆栗:“小怂包。”
沈思齐听着这熟悉的称呼一愣,随后便看到面前那人扯开兜帽,揭下挡住下半张脸的半面面具,露出沈昭那面无表情的脸。
“你还知道怕?在街上乱跑的时候就不怕?”
沈思齐彻底怔住。
他忍不住又从头打量了沈昭一遍,只见得那贴里上的巨蟒气势汹汹,一手刀法致命又利落,好似是话本上的武林高手。
他确认再三,这才认定面前这的的确确是他爹爹没错。
巨大的恐惧全数化为震惊。
沈思齐不由得张开嘴来。
面前的人方才明明那么厉害,那么凶狠,比在家中抽他手板的时候要恐怖千倍百倍。可现在他爹爹眼里那杀意却早已经散去,换作了与平日里并无二致的淡然。
“爹爹。”沈思齐揪住的心骤然松下,满身冷汗更是粘腻腻的。他嗓子一哑,登时瘪起嘴来开始号啕大哭,“爹爹,我以为……都以为我会再也见不到你和阿娘。”
“行了,别哭了,小怂包。”沈昭屈膝蹲下身,弓着手指不算轻柔地揩掉沈思齐脸上的眼泪,“你堂堂一个镇国公世子,都是跟谁学的这么爱哭?”
沈思齐却早已没了方才的镇静,哭嗝一个接着一个,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沈昭轻嗤:“教你的刀法不都学会了么?力道比我想得还稳许多,是不是偷偷练过?”
“今日居然接得下四招,在府里还整天装连刀都拿不稳?小混蛋东西,才这么大点就会骗人?我可真是小瞧了你。”
沈思齐垂着眉头,终于一脸为难地挤出两句:“我若是什么都会,阿娘就不会花时间陪我。”
“阿娘再不管我,就没有人疼我了。”
沈昭睨一眼沈思齐,轻哂道:“沈思齐,你今年都五岁了,在学堂里欺负同学,故意怂恿别人抓先生的金鱼,都是为着让你阿娘陪你?你这出息可真不小。”
沈思齐一怔,虚着底气道:“爹爹怎么知道?我原以为爹爹不知道的。”
“能不能……少打几下手板,可疼可疼呢。”
沈昭垂下眸子冷声道:“还撒娇?是不是又想被罚晚膳?”
“不要。”沈思齐沮丧着眨巴眼,“明明阿娘每次一这样,爹爹都可喜欢了,怎么我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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