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妈吓得一下捂住她的嘴巴,“小白眼狼,信口胡说!”
涌星不屑,“你每顿都给自己煮个红皮蛋,每次垃圾筐里都有蛋壳,你以为没人知道啊。”
“嗨,你知道什么啊!那不是因为我从前裹过小脚么,伤着骨头啦,我还找先生要钱看病呢!我吃个鸡蛋怎么啦?再说了,先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陈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个半路来的程咬金可不要乱咬人啊!”
得,黄妈只要词穷了就把一切怪到她那双小脚上去。
涌星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黄妈也不理她,两个人脸别着脸地到了校门口,黄妈把布包塞到她手上,“喏,进学校了就好好读书!我早打听好啦,过几天咱们这就有电车了,到时候你天天做那玩意上学,累不着你!”
话音未落,黄妈又迈着她那双“伤了”的小脚跟踩着风火轮似的飞奔去了菜市场。
从此以后,黄妈在家就成天说涌星是“家里唯一一个最享福的”,这使得涌星更是心里愤懑。
黄妈一个连学校大门朝哪开的睁眼瞎才不知道上学究竟是多痛苦的一件事呢。
两江女中是沪市数一数二的女中,里面的女孩子大多非富即贵。打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生们并非都如小说里描绘的那般天真不谙世事,正相反,这里面大多数都是人精。而女中的学生们早有一项技能声名远扬,那就是只需一眼他们就看得出别人究竟家世如何,究竟是真权贵还是假富豪。
“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更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有钱人,但有钱人唯一相同的就是与穷人不同。”
这是两江女中不成文的地下规则,是比校训“博爱博学端庄勤朴”更要牢牢刻在女孩子们心中的至理名言。
所以涌星这个假富豪在两江女中过的委实有些委屈。
她想过无数种办法改变受人排挤的事实,但在最后无奈发现——只有变得纸醉金迷才能成功打入她们的小圈子后,涌星冷静了下来,冷静地几乎逆来顺受。
天知道那些女孩子是怎么想出那么多送礼物的门路的——逢年过节要互送礼物表示祝福,成绩取得进步要互送礼物表达庆祝,就连指挥自家下人给孤寡老弱送饭也得送礼物——“今天的我们变得更加闪亮亮,愿主指引我们的灵魂变得更加纯洁。”
更不要说什么订婚的,高升的,结婚的,怀孕的。
涌星是来到两江女中后才真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穷人才渴望节日,而有钱人的每一天都是节日。
但是她不会把这些想法告诉陈先生,她愿意一个人打扫教室,一个人去抬水,她甚至愿意被女孩子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乡巴佬。如果这些就是读书带来的额外考验的话,她都愿意毫无怨言地接受。
陈先生希望她成为一个有知识的人,那她拼了命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而且陈先生是大人物,他每天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忙,有大堆大堆的书信要写要寄,还有很多很多的人等着得到他的帮助。她曾在无数个夜晚悄悄地躲在开满玉兰花的院子里抬头看着陈公馆唯一亮光的屋子,看着他瘦削的身影烙印在百褶窗被切割成不真切的剪影。
陈玄秋在工作的时候很少挪动。陈先生的身体不好,经常咳嗽。黄妈跟她说,都是先生太忙于工作了,不爱惜身体,总熬夜才搞得身子不好的。
每当窗户上的剪影开始咳嗽的时候,她总想上去劝陈玄秋休息,可是无数个夜晚悄然滑过,然而她终究没有迈出上楼的那一步。
陈先生是大人物,他的时间应该花费在重要的事上,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陈先生添麻烦。
涌星一向是这般告诫自己的,“不能给陈先生惹麻烦”是她的人生信条,无数个只是仰望的夜晚如此,少向陈先生讲述学校的事也是如此。
所以就是在学校的日子别扭难熬,涌星仍旧是抿着嘴忍着,她只是很喜欢在她答对所有问题后陈先生欣慰的笑容。陈先生很少笑的,他的一双浓眉如同两柄利剑,他总还是不怒自威。
可是她却可以让他笑。
这是涌星唯一开心的事,然而她却没有对陈先生讲过这件事。这么短短的一句话根本不会耽误陈先生的时候,她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告诉他,在他们两个人一人坐在长桌一头的时候,在她低头喝牛奶在陈先生看报纸的时候,在陈先生同她一起出门的时候,在陈先生找出书来给她的时候,在陈先生俯身给玉兰浇水的时候……
看看,她有这么多的机会,可她都没有说。
大概是老天也被她这副朝圣者般虔诚的心肠给感动了吧,竟然叫涌星发现了一个不用交钱即可参加的读书会。
读书会是学校里唯一不需要收费便可参与的活动了。涌星刚得知此事时,心里是高兴的——她那时不十来岁出头,虽则心智比旁的孩子成熟,但到底还是小孩心性,面上什么都不显露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羡慕同班女生下课后三五成群地相邀着参加各式活动。
涌星打算参加读书会,她察觉到自己报名时其余女生望着她交头接耳地声音,不过她并不在意,反正也没花她们的钱。而更让涌星出乎意料的是,在她报名之后,更有两个从前根本没有看过她一眼的女生更是亲热的邀请她一起参加读书会。
涌星开心的笑了,心头涌起一股苦尽甘来的甜美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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