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火已竹篮打水, 搜捕行动就这样不了了之, 然而宫泽秀中却不愿就这样不了了之。他有一种猎犬的特质,闻到一丝气息就要一直咬下去。
所以他十分重视陈涌星的背景,并希望以此作为突破, 却没想到折腾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这叫他如何能够甘心?可是徐敬棠却不是吃素的, 宫泽秀中到底还是忌惮他,并不敢多动作, 生怕打草惊蛇,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还是派便衣去梧桐弄调查了一番,却没想到得到了仍是确切的消息。便衣回来称,梧桐弄的邻居们都知道陈小姐和章崇茴在谈朋友的事,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章崇茴的样子,二人之间的互动说的有鼻子有眼,排除造假的可能。
“这不是一个人这样说,很多人都说看到过陈涌星一个电话就把章崇茴叫过来的样子。不像做戏。”
而不光是宫泽秀中这一派得到了这个消息,同时各色小报为了抓热点特意跑到梧桐弄去采访邻居,回来有又写这陈小姐是如何如何勇敢挽救邻居性命,简直将陈涌星夸成了个天上有地下无的活菩萨。
又写那章公子多么的清纯脱俗不做作,身上毫无纨绔公子习气,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风头反而越发高涨,事态越发难控制起来。后来直接章家对博杜安发难,博杜安下令放了陈涌星。
这事真是皆大欢喜,人人都以为自己是推动这圆满结果的一份子。涌星如愿出狱,出狱那天场面更是夸张地让她以为自己是沪市最有名的电影明星。多少小报记者拿着相机拍照。
幸亏章崇茴做戏做全套,又是替她挡人又是替她开车门的,也替她分散了一大波火力。直到坐进车内,陈涌星也得以吐出一口浊气来。窗外的闪光灯不停地闪着,记者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涌星连忙摇上车窗,可抬头的一瞬间,却看到警务大楼的二楼,徐敬棠正立在窗户后面抽烟。
她从没见过徐敬棠那样的目光,凶狠又孤注一掷,像只瘦成了皮包骨的野狼,还要刺着牙示威。
涌星摇窗户的手不觉愣住,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也被徐敬棠收入眼中。她短暂的迟疑取悦了他,徐敬棠一身西装站在天青色的窗帘前,微微举起夹着烟的手,像是邀请她。
他的嘴唇微张,似乎说了些什么。
涌星听不清楚,可是却知道他说的什么。
他说,陈涌星,你休想逃脱。
还是章崇茴侧过身来帮她摇上了车窗,笑着问她是不是吓着了?涌星感谢地笑笑,但是摇了摇头。汽车发动,涌星虽觉冒昧,但还是觉得要解释清楚比较好。
“章大哥,谢谢你。”
涌星真诚地感谢他,紧接着连忙道,“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这个未婚妻......我受之有愧。你怎么能拿你一生的幸福来救我呢?这恩情,我可怎么还呀。”
章崇茴看出了她的举措,也并不怪他,他很擅长替她思考。毕竟他那天本来是想与陈涌星商量这个方法的,毕竟对她的名誉也是有一定的影响。然而却被徐敬棠拦住,阻碍了交流。
章崇茴又不愿耽误时间,于是只好没通知涌星就先下手为强了。但他到底还是失望了,即使明知道涌星的心从没属于过他,可是偶尔午夜梦回他还是会想,有那么一瞬间,陈涌星是否愿意睡在他的臂弯?
“没事的,涌星。我们是朋友,这只是权宜之计,先将你救出来是最重要的。感情的事是世上最没道理的事,准夫妇感情破裂也是常有的事。”
章崇茴还笑着安慰她,罢了又开玩笑似的说,“再说了,你又未曾于我在一起过,怎么知道会不幸福呢?”
涌星听他潺潺如泉水似的声线,更是觉得亏欠章崇茴太多。其实她一直知道章崇茴对她的感情不仅仅是朋友,而且他有很多次都像向她表白,可是涌星都抢在他开口之前打断她。这种行为无异于掩耳盗铃,然而遮羞布的存在也足够她自欺欺人的了。
她实在无法失去他。
每每面对章崇茴的时候,涌星都会更加感受到她骨子里的卑劣。
章崇茴是这样的与陈玄秋相似,他们眉眼相似,鼻梁相似,善良相似,赤忱相似。涌星很多次与他交流的时候,会产生陈玄秋还活着的感觉,会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会以为痛苦未曾降临,一切刚刚开始。
他们这样相似,她应该爱上他才对,不是么?
可就像章崇茴的玩笑话一样,感情是这世上最没道理的事,她有无数个理由去说服自己爱上章崇茴。然而那个小气的男人一个眼神就可以打破她费力搜寻后的理由,让她的心像只迷失在春天的蝴蝶,上下翻飞,不受控制。
更可况,章崇茴的家事,让他们连做朋友都变成了奢望。
“章大哥,对不起。”
涌星思绪万千,千言万语终于还是汇成了一句沉重的抱歉。章崇茴苦笑,他明白,这声抱歉是对他那些未曾开口便已无疾而终的情感的回答。
“涌星,我在英国听过一句话,说是对于一个绅士来说,心爱的淑女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你不需要对我抱歉。”
“更相反,应该是我要向你道歉才是。平白增添了你的困扰。”
章崇茴有意说得轻松些,又道,“因为登报的原因,我们还是维持一段这样的假关系比较好。不然功亏一篑,对你对我都不利于开展自由恋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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