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逢年过节,他还是会进宫探望母后,他也极少面见三哥,他安逸惯了,不想在朝中之事掺一脚,做一个闲散的教书先生挺好的。
往年母后都没有传召自己,今年这还是第一回 ,容子矜虽然颇有一些疑惑,但还是跟着传话的宫人急匆匆的进了宫。
“参见母后。”他朝着坐在桌边的人弯腰跪拜。
“衿儿来了,快坐吧。”李太后朝着他笑着说道。
“谢母后。”容子矜坐到了桌子边,宫人们立刻就帮他盛汤。
“这甜汤可是好喝?”李太后又问。
“香甜醇厚,好喝。”容子矜应答了一声,其实他根本没有尝出个什么味道了,他在心里想了很多,但是还是想不到母后为什么召见他。
总不会只是为了这一顿早膳把他叫进宫里来吧。
五哥是母后的亲儿子,这个时候把五哥叫过来才是正常的吧!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母后只叫了他一人,安静得只能听见调羹碰撞瓷碗的声音。
他总归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的。
“衿儿,你最近是否跟萧家走得近了些?”李太后问道。
容子矜只觉心跳仿佛是停了一下。
“母后,儿臣只是……”容子矜连忙回应。
“听说你喜欢萧家的那个女孩?”李太后开口打断了容子矜的话,脸上带着笑意又问了一句。
容子矜沉默不做声,这话没法反驳,但是他怕母后误解,他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萧家姑娘八岁名冠长安,想当年你八岁的时候你父皇牵着你来哀家宫中时,哀家就知晓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呢!”李太后又说。
萧靖柔八岁名冠长安,容子矜八岁的时候也名冠长安,他为皇上的江山图题诗一首被满朝文武称赞,这称赞并不是奉承,是真的写得好。
萧靖柔名冠长安却是因为一把长枪耍得极好,驰刺竟能刺翻两位举盾的将士。
那年九月,原本她是随着兄长一同参加永安秋猎,只是没曾想意外一箭,百步射鹿。一箭成命,那时候众人是多么的吃惊。
八岁的女孩,竟有这般箭束,有其父必有其女,她的锋芒甚至遮过了大她三岁的长兄。
那个时候的萧靖柔才刚入国子监,满身的刺,高傲又自信。
“一文一武,你两倒是绝配。”太后笑了一声,喝了一口甜汤之后就放下了勺子,边上的宫女把她面前的碗撤了下去,她拿着帕子沾了沾嘴角。
“母后,儿臣用好了,谢母后。”容子矜对方才的事情避而不谈。
母后这一句接着一句的,容子矜并不知道怎么接,他知道说错一句话就危险了。
萧家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萧家军足足有三十万人,这是其他军队都不能比拟的人数,也是当朝最大的一支军队,所向无敌,是最长的矛,最坚韧的盾,是保北疆十年无战事的军队。
而萧靖柔,是萧将军的独女。
“皇上登基那年,你其他几个哥哥都远离了长安。”李太后起了身,小宫女扶着他,容子矜也起身跟在了她的身后。
“皇上放心不下你,他觉得你这样不争不抢的性子在外头肯定是会受欺负,但是母后知道你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十岁那年,你五哥欺负你,你就让他自个儿在文试丢了丑。”太后又道。
“儿臣知错,儿臣不该让五哥丢了脸面。”容子矜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母后只是无心之言,还是在重提旧事,要翻这笔旧账。
“也亏得你让他丢了丑,这么些年来让他勤奋向上,以前你五哥多纨绔,现在学得也是有模有样了。”太后只是笑笑,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若是你能安安静静的留在宫里陪伴着哀家也就作罢,只是你实在不该与萧家走得那么近。”太后叹了一口气。
“母后!儿臣并无二心,儿臣从来都没有那么想过!”容子矜跪了下来,仰头看着背对着他的人。
“你没有想过?”李太后转头。“你有没有想过并不重要,你的皇兄们,那些朝中大臣们怎么想的才是最终要的!”
太后的声音变得严厉了几分,容子矜张了张嘴,并不知应该如何回答,他放在两侧衣袖里的手几乎是要捏出血来。
一步错,步步错。
“哀家过几日就会传召萧家姑娘入宫,你可得先想好了。”太后又道。
“母后,她是无辜的,您不能这样!”容子矜却是急红了眼。
他知道太后从来不是个仁慈的人,他七岁那年就看到太后给父皇的妃子灌毒,后来又给三哥的宠妃灌下堕胎药,母后的手段,他从来都没有轻视过。
“无辜?现在没有谁是无辜的?你?萧家?”太后冷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无辜!除却皇权,其他的一切权利都是罪!
“你跟着哀家这么多年,哀家也给你一个选择,是你或者是她。”李太后抬了抬手,立刻有宫女端上一碗茶上来。
“做个选择吧。”李太后说道。
容子矜的双眼已是通红,内心的绝望只有他自己知晓,但是他知晓,母后绝对不是说一说而已,她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必然是已经是没有退路了。
容子矜甚至在想,若是当日她摔落在他院中的时候,他没有拉起她,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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