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拉斯维加斯赌场上,那局八十万筹码的游戏,他是温润谦逊的庄家。再次见面,他竟然成了他们学院的投资人。俞熹禾看着他站起身,在身边人诧异的目光中,背着光朝她走来。
“你好。”他嘴角噙笑,垂着眸子看人时温润有礼,完全不似几分钟前俞熹禾还未出现时的冷漠姿态,“我是贵校化学院此次的合作方,程煜。”
身为S大本科生代表的她嘴角微弯,反应极快地回道:“我校建立百年,注重学术研究与慎思笃行,一定不会让程先生失望。”
程煜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眼睛,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脸上。
他记得很清楚,在几个月前的那场赌局上,女生提起一个人时桃花眼里蕴着笑意的模样,眼尾微扬,十分动人。
而不是现在这样礼数十足,温淡而疏离。
俞熹禾是临时被叫来的,遇上程煜也完全是意料之外,她根本没有想过还会遇见这个人。
校长办公室里,几位化学院的教授在与程煜谈项目,俞熹禾的导师不在,但另一位教授认识并很喜欢她,所以提及她的次数就多了些。
而每次被提及,在一旁坐姿乖巧,充当背景板的俞熹禾都感觉有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谈话结束后,程煜状似无意地提了句想四处看看,校长当即一拍手,便想作陪。但转念一想,程煜跟自己年龄相差太大,也没太多共同话题,反倒让他逛得不自在,于是大手一挥,决定让俞熹禾陪同程煜逛一逛校园。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回去做实验的俞同学有些无奈。
想拒绝是不可能的,俞熹禾只能和程煜一起下楼。离行政楼最近的就是校史馆,俞熹禾正在想最快捷的参观道路,程煜忽然开口:“在想些什么?”
俞熹禾抬眸看他一眼,用官方疏离的语气问:“程先生想去哪里参观?最近的有校史馆,北门附近有一条街种植有垂枝樱,也很好看。”
程煜很轻地勾起了嘴角,没有回答,只是说:“我以为你多少会有些惊讶。”
俞熹禾皱眉,她对很多事都是不在意的,更何况是在赌场上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彼此间沉默了一会儿,俞熹禾礼貌地说:“谢谢你最后愿意留给我一个筹码。”
程煜了然:“你把它送给那个人了?”
俞熹禾“嗯”了一声,眸中映着道路边的绿植,波色清浅。
可能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在与他相处的整个过程中,只有这个时候她的笑最甜。
程煜走在道路的外侧,那一瞬间他有抬手轻抚她眼尾的冲动,就像在拉斯维加斯看监控录像时那样。他生在美国,长在美国,在拉斯维加斯一手经营起赌场,对生意之外的事从不留意,却在几个月前有了例外。
那时候下属来汇报,说赌场上出现一个东方面孔的女孩,赢了很多局,还从未输过。赌场输赢胜败很平常,只要不触及底线,程煜是不会插手的,于是他只是随意问了声:“手法有问题吗?”
下属回答:“手法干净,没有出老千。”
程煜在办公桌后微微抬目,漆黑若沁墨般的发丝垂落下来,让他的眉目显得冷淡又凌厉。
他忽然就感到了好奇。
于是他下了楼。
那时候大厅里人来人往,停步在楼梯口的程煜却一眼就看到了她。
在迷离的灯光之下,她是东方软玉,礼貌微笑时,眼尾如染桃花。
后来他假装成来游玩的华侨,成为了她下一场赌局的庄家。
他听见她说:“如果这一局我输了,我要回国向一个人表明我的心意。”
想起这些,此刻走在S大绿荫道路上的程煜皱了一下眉。
现在她是如愿了吗?
俞熹禾两个小时后才回到实验室,刚一换上实验服,林桃就跟野兔一样蹿了过来。
“不是因为谈恋爱被抓吧?”
“当然不是,这里可是大学,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林桃的表情愤愤然,唯恐被人拆了心中的情侣组一样:“树大招风啊!你们一谈恋爱就有无数男女同时失恋,指不定就有哪个大兄弟一恼怒就投诉呢。”
俞熹禾忍不住想笑,解释道:“是化学院投资方来了,校方让我作为学生代表过去一趟。”
听到这话,林桃放心了,随后话锋一转,可怜巴巴地“央求”道:“我的俞甜甜,你愿意今晚陪一个小可怜参加一个生日趴吗?有肥宅快乐水!”
林桃到哪都能打成一片,五湖四海皆兄弟。但是,有的人表面与人称兄道弟,开朗外向,实际上怕得要命,动不动就要“社恐”一下。
俞熹禾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林桃一咬牙,忍痛道:“就一次!我保证回去就头悬梁,锥刺股,天天向上,争当五好青年。”
俞熹禾想了想,答应了未来五好青年林同学的请求。实验结束后,俞熹禾接到了陈幸打来的电话,说他临时有事,晚上可能很晚才回来。
因为时差问题,陈幸偶尔会在深夜和欧洲投资方开视频会议,担心会吵到她,一般是住在休息室里。而其他时间,他即使回来了,也是睡在沙发上——因为没有第二张床。
俞熹禾应了声好,在挂断电话前,俞熹禾似乎听见了陈幸那边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很轻地叫了他的名字,带着笑意。俞熹禾停顿了一下,还是很平静地结束了通话,然后和林桃一起乘车去了市中心的一家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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