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
韩昼在门外吓得冷汗淋漓,恨不能推开栏杆往里冲去。靖成侯没想到康若滨敢动刑,当即拍案而起, 怒喝道:“康大人,你这是要铁了心要偏私了!”
“侯爷误会了。”康若滨冷冷道:“公堂自有公堂的规矩,本官既是此案主审官,传唤证人这些事情便就是本官分内之事,怎可由着他人越俎代庖!”
秦山芙跪在地上膝盖生疼,冷笑一声呛他:“若我不越俎代庖,难道大人就同意传证人?”
“你还敢顶嘴!”
“我不过是讲事实,摆证据,何错之有?!”秦山芙仍不屈服, “大人既要动刑,那便动吧!就让后头的百姓看看, 自己头上的父母官是怎么个昏官!”
“你!”康若滨气得恨不得撕了她,而外头围观的百姓却叫嚷起来——
“咱京城的大老爷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传个证人都要给人上刑?”
“你没看前头争的事?这是摆明了这个证人不利于死了人的那家, 不想放他进来回话。”
“死了人的那家什么来头?”
“嗐, 你看了半天看了个什么名堂。那不是掌外务部的沈家嘛,跟洋人厮混一处的那个。”
“原来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心都这么偏, 我说咱京城里的洋人为什么横着走呢,原来头上的老爷屁股就是歪的!”
眼见外头越吵越凶,谈论的事情越来越不堪入耳,康若滨又关门不得,气得眼前都阵阵发黑。
宁平侯早在一旁傻了眼,黄景生也未料到事情竟是这样的走向,早缩在一旁不出声。翠丝听着外头的议论,又看着消失多日又突然出现的药店学徒,生怕康若滨顶不住压力让这学徒说话,惴惴不安地觑了眼早就六神无主的曹锦丽。
而康若滨又怎会不知新来的证人来者不善?咬牙片刻,心一横,决定今天非让这女讼师脱一层皮不可,重重拍下惊堂木:
“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刑!上刑!”
“是!”
两旁的衙役按着秦山芙将她的手指硬塞入满是血垢的夹板,那夹板上一层黏腻,秦山芙汗毛直竖,跪着的双腿都没了只觉。
这就是古代的法庭,一点道理都不讲,她心道今天可能真得交代在这了。忽然,背后有人怒道:
“康大人!你若真给她上刑,韩某这便进宫面圣,将这案子捅到御前去审!”
是韩昼。秦山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朝后望去,竟见他何时闯过了外头的栅栏,又被人在内堂门口拦下,对康若滨怒目而视。
康若滨定睛一看,这不是宣国公最疼爱的那个嫡孙么?他从小就被宣国公带在身边,不同其他小辈,他几乎是被宣国公宠溺着长大的,京城无人不知。怎么这个案子他也掺和在里头?
曹锦丽一见韩昼露面便更是慌乱,靖成侯也没想到宣国公家的人会出现在这里,愣一下,也站起来对康若滨道:“康大人,你若不想让我方的讼师开口说话,又何必今日将我们请上公堂?堂堂判官,心偏至此,既如此,本侯这便携夫人进宫面圣!”
说罢便甩袖往门口走,康若滨彻底慌了神,连忙叫住:“侯爷且慢!”
康若滨一听这一个两个都要闹到御前去,哪里还经得住,连忙堆起笑来找补:“侯爷,韩公子,你们可实在是错怪本官了!”
靖城侯立在门口冷眼看他,康若滨站起身一脸为难道:“唉,不是本官心偏,实在是这女讼师过分了些,堂堂京兆尹府的公堂,哪能由着她这般胡来。”
韩昼冷嗤一声道:“敢问康大人,她如何胡来了?”
“这……”康若滨噎了一下,又道:“自然是未经本官同意便擅自传唤了证人。她将本官的事情做了,那还要本官何用?”
“那好,韩某特此问康大人一句,康大人是否允许传唤乌伢子这个证人?他可是查清沈世子死亡一事的关键人物。”
康若滨暗自磋牙恼火,忍耐半晌,最终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允,既能查明案情,有什么不允的。”
韩昼却仍不依不饶:“既然秦讼师需要传唤,大人也同意传唤,那大人为何要跟秦讼师过不去?!”
康若滨被韩昼三言两语怼得简直骑虎难下,可满腹怨气又撒不出,碍着他宣国公府的身份又不好蛮横地将他赶出去,于是坐在椅子上强自忍耐半晌,重重叹口气。
“罢了!”他挥手让秦山芙身边的衙役走开,“都给我起开!”
秦山芙身上骤然一松,那可怖的刑具也从手指上取下,悬在嗓子眼里的心安安稳稳落回肚中。
她半截身子还是软的,缓了两口气,仍强撑着站起来,一刻也不愿跪这狗官。她惊魂未定地望向韩昼,对他笑了一下,心底感激不尽。
可再多的感激,眼下也只得先搁置一旁。
她稳了稳心神,对着缩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的乌伢子道:“那日你看到了什么,一五一十说来吧。”
眼见一场风波过去,乌伢子清脆地哎了一声,便口齿伶俐地说道起来。
“小的是徐记药铺里的学徒,给徐郎中一边当干儿子,一边卖苦力,做的都是些杂事。要说我们那药铺,原也是个不成气候的小铺子,三年五载也不接待一个贵客,因而当天我瞧门口停着那么漂亮的一辆马车,马车上还有洋式的花雕,就再也没心思干活了,想方设法往跟前凑,想多看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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