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意拉上了窗帘,隔绝了黑暗。
言白修看了眼严严实实的窗帘,声音略带疑惑,“你现在为什么还在害怕?”
迟意摇头,“我不知道。”
“撒谎。”言白修长腿阔步走近她,迟意后退,最后被他堵在了墙角。
“看着我。”
迟意皱起秀气的眉头,推了推他,“言哥哥,别闹。”
“我说看着我!”言白修声音一高,有些冷。
迟意颤颤地抬起头,望向斯文俊逸的男人,他陡然间陌生的让她心惊。
薄薄的镜片后面,一双深邃认真的茶色眼瞳,一动不动地紧盯着迟意。
迟意紧张地都不敢吞口水,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谢知南有这么好吗?”他问。
迟意愣住。
“我说,谢知南有这么好吗?”这一声克制的低吼,几乎是贴着迟意耳畔的呐喊,震的迟意差点魂飞魄散。
“言哥哥,你。”
言白修冷漠的打断她,“你只用告诉我,谢知南有这么好吗?”
迟意茫然,睫毛扑闪了几下,习惯地垂下了眼帘逃避,没说话。
“你从窗口跳下去的时候想没想过叔叔阿姨,想没想过迟遇会看见?”言白修步步紧逼,朝迟意质问。
迟意直接低下了脑袋。
“看着我!”言白修声音失去控制,吼声砸在迟意心上。
早年捏惯了手术刀的五指直接扣住迟意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
“你想跳就跳,不管父母亲人,那肯定也没想过和你一起长得我,盛轩。就为了个男人?你要舍弃这么多关心你的人!”
迟意极力的扭过头,想避开他审视的视线,却被他捏着下巴给转回来。
看着迟意下巴被捏出的鲜红指痕,言白修声音早已不在温柔,斯文人生气的时候也是会失去理智。
他低头靠近迟意,用冰冷的温柔语气:“迟意你扪心自问,你真有那么喜欢他吗?”
“别说了,”迟意下巴被他用力的掐住,艰难地张开口,“我真的不记得了。”
“好好想,想清楚为什么会跳下去。”
迟意想不起来,她记得自己午睡醒来后天黑了,每一个夜晚都必不可免地想到谢知南。
然后她就不记得了,就算费劲去想也只是头痛,混乱的疼。
再醒来时,人就躺在了病床上。
她跟言白修坦白了这些,言白修却没放开她。
“可以放开吗?我不舒服。”迟意问。
言白修没有让开,双眸紧锁在迟意虚弱白皙的脸上。
迟意第一次发现,言白修在看向自己的时候,漫不经心的眼神可以如此的专注。
“让大家为我担心了,我很抱歉。”迟意心怀愧疚,她尝试推开言白修的手,却被他一手抓住按在了墙上。
迟意心惊,咽了口水,在言白修生气之前,她连忙说道:“我也想好起来,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茜思泽恩的阴影下,真的。”
“谢知南死了。”言白修忽然一笑,声音就像一把舔血的刀子,狠狠地扎在迟意柔软的心口上,喷溅出灿烂的血花。
烟花在心里炸开,四分五裂的红色在脑中一闪一闪,刺痛她细微脆弱的神经。
迟意双目失去了焦点,言白修松开双手,插回兜里。
迟意失魂落魄地滑落在地,跪坐着,颤抖着,她抬头仰视俊脸冷清的男人,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大腿。
“怎么会,不会的,他会回来的,等天黑了就会回来!”
言白修后退了一步,半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对不上焦点的空洞眼眸,过了许久。
他抬手抹去迟意脸上的泪,却被迟意用力的打开。
迟意嗫嚅着唇,滚落的泪,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他会回来的,天黑了就会回来!”
她望向窗外的黑夜等了太久,都没有等回谢知南,所以开窗出去找他。
言白修意会了她的言语。
其实,走进屋看见记录本最后一页的字时,言白修就搞清楚了迟意为什么跳下去了。
茜思泽恩病患爱上了臆想中为自己抵抗伤害的人,无根的感情,未知的恐惧,跟黑夜一样吞没了瑰丽晚霞。
迟早是臆想狂热的病人。
多么傻,更可笑的是。
“啊。”想到这里,言白修脸上挂起一抹寡淡的笑容,不知想嘲讽谁。
“迟意,你真的不想当一辈子的神经病吗?”
迟意怔愣的一瞬,听清他说的什么后,突然扑了上去抓住他的白大挂,像一头发了疯的小兽,发出低吼:“谢知南没死,谢知南没死!”
“啊,”言白修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推开她:“谢知南没死,他活得好好的。”
“真的?”
“嗯,没死,他活得很好。”
迟意紧绷着的弦松了三分,卸下戒备与一身的刺,她精疲力尽地躺在地毯上,歪着脑袋朝言白修开心的笑了。
言白修将她抱起来放回床上,蹲在床前望向她,声音温柔,“不要当神经病了,好不好?”
笑容缓缓的从迟意脸上消失,她沉默地绷起脸,再度警惕地看着他。
“人是没办法回避一件事一辈子的,你也没办法靠着臆想过完一生。”言白修说。
白净的小脸是沉默,而不是似懂非懂,说明她很清楚言白修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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