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头可掉,相机不能失。
马翔狠狠转了个身,以一种赴死的神态抬起头来,就看到他所谓的“老板”正眯着眼从门口晃出来,一米八的大高个正弓着身跟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抢糖吃——
“小朋友,有糖吗?”严炔问。
小朋友顶着一张红脸蛋,想要给这个怪蜀黍炫耀一番,从裤兜里抓着一把糖瘫在自己手心让他看。
一把的大白兔。
严炔失笑:“果真都是小朋友。”
说着,直接捡了一颗塞自己嘴里去了。
下一秒,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撒泼打滚的拽着严炔的裤脚,嘴里念着喊着你赔我的糖!
“小朋友不要碰瓷。”严炔满脸黑线:“不是你给我的?”
小朋友哭的更大声了:“我就是让你看看,谁让你吃了,你陪我!呜呜……”
小朋友很吵,严炔很无语,马翔不知怎么的,突然想笑。
“你先松开。”严炔将那孩子从自己腿上扒拉开,命令式的语气,“站着别动,我去给你买。”
他刚一转身,就跟一辆急速而来的三轮车来了个面对面。
马翔颤抖着伸出了手:“小……”
心字还没出来,他就看到他的“老板”在他眼前被一辆三轮车给撞飞了,飞起来的时候还斜瞪着眼,像是要骂人。
一起飞了的,还有他的相机。
.
严炔一只脚打着厚厚的石膏,半吊着挂着,整张脸黑透了,阴霾的可怕。马翔战战兢兢的倒了一杯白开水搁在桌子上,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跑了。
林霍的电话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一声接着一声,吵得他连觉都睡不好。
“干嘛呢?”林霍不耐烦的问,“你的新欢今天穿的像个过八十大寿的老大爷,洗干净了正拘拘谨谨的等你,你人跑哪去了?”
严炔没好气:“不来了,腿断了。”
林霍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严炔吼了一句,“我腿断了,这么些年过去了,R市怎么还跟我八字不合!”
吼完,顺势手机“啪嗒”一扔,正欲闭眼,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严炔眯着眼去看,来人是个儒雅时髦的老太太,披着一件深灰色的披风,黑白相间的一头顺发一丝不苟的梳在两鬓后面,手里雷打不动的拎着一只还没开始发售的LV手提包。
林慧梅对于包包的喜爱只增不减,哪怕现在这个老太太已经七十多岁了。
她垂眼盯着严炔的裹起来的腿,深蹙着眉问:“怎么搞的?”
闻言,严炔很是随意的晃了晃那只被包成木乃伊的腿,就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似的,兴冲冲的答:“跟一个破小孩在路边抢糖吃,那孩子不地道,抢不过就哭,后来他爸开着车就冲过来了……”
林慧梅揉了揉眉心,还是一样,没个正经。
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回国也不打声招呼,怎么着,是我只能到这种地方才能逮着你?”
“老太太怎么这么谦虚。”严炔嬉皮笑脸:“不是一直都没离开过您的视线吗?这不,前脚刚被撞,后脚您就来了,我都怀疑那三轮车是不是您安排的。”
“别贫了!”林慧梅问,“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能下床,既然回来了,就去见见人家女孩子,我替你约时间。”
严炔笑。
林慧梅不解:“你笑什么?”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话可是说对了。我这几年别的事没干成,红颜知己倒是有一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应有尽有,竟然都入不了您的眼,上不得台面,让我不免怀疑,是我眼光太差了吗?”
林慧梅一怔,严炔这些年虽然远在美国,又很少与自己沟通,但他那些花边新闻林慧梅却是耳濡目染。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严炔如此不遗余力的往奢靡场所里泡,都是带着某种目的的,比如,想要在林慧梅这里争的一次主动权。
“你的花边新闻的确不少,可终究没往家带一两个来。”林慧梅叹气,“指望你自己争气是指望不上了。放心,我说的这个是个好孩子,模样人品都没得挑,你会喜欢的。”
严炔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回道:“是不错。”
林慧梅诧异:“你调查过了?”
“我说没有你就信吗?”严炔反问,“你看,明明你也不信,这世上最知我者,莫过于老太太了。我坐着轮椅去见人姑娘倒是没什么大碍,毕竟瘸了不要紧,这张脸就很加分,只是——”
他抬头看着林慧梅,隐了笑,问:“只是老太太,你找这么个好姑娘来配我这种人,总归不太厚道。”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隔着的那层薄板轰然而裂,多年未见的那点亲温瞬时散的干净。似乎是又回到了多年以前,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只是这次,先逃离的不再是严炔。
林慧梅一张脸阴沉到底,抖着声音问:“你这种人,你是哪种人?贪玩,不着调,还是没个正经,结婚了总要改改,改改不就好了吗。”
严炔直摇头:“可是老太太你清楚,有些东西改不掉,从头做人也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就像老太太你——”严炔直视着林慧梅,“明明那么恨我,为什么还要费力的假装出一丝怜悯来呢?你看你装也装不好,又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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