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许宝象托着下巴盯着床上的男人。
她已经盯了半个多小时,一动不动,眼睛也一眨不眨。
许宝象是象山村有名的“傻子”。
她不是傻子,她只是得了自闭症而已。
实话实说,她长得很漂亮。大双眼皮,长睫毛,洋娃娃一样的巴掌脸,还有象山村里看不着的白皮肤。
许宝象长得像妈妈,那是南方逃难来的村姑,彝族人,长得水灵甜美,许宝象她爸家里算是有钱,买了她妈,生了一个闺女就泻了气,驾鹤西去了。
现代人的话讲,就是难产,许宝象生下来颇为艰难,那会儿还是建国初期,大夫数量质量都跟不上,许宝象她妈连个遗言都没留就走了。
不幸中的万幸,许宝象她爹许贺是个长情人,家里有地又有钱,给宝象找了个大五岁的干姐当保姆,每天除了出门监工就是看着闺女宝象。
宝象被他喂到十六岁,还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一身红格子棉布连衣裙,两只乌黑浓密的麻花辫,谁看了不想藏起来?
要不是有这毛病,十里八乡谁有宝象漂亮?门槛非被媒人踏平了不可。
大姐燕子收拾着挂在外院的衣服,宝象不乱跑,可衣服总是不是这脏就是那脏,许贺又爱干净,一天就要换一两身,燕子只能每天洗,幸亏宝象喜欢穿裙子,要是喜欢穿现在流行的老布军装,她非累死不可。
燕子麻利的收拾衣服,向内间喊了一声。
“宝象?饿了没?姐给你拿蒸南瓜吃?”
这一句肯定是得不到回应的,燕子只是知会一声,她点儿掐的好,午饭后叁个小时要吃蒸南瓜或者蒸玉米,一点点就可以,吃着玩儿。
宝象和没听见一样,她支棱着脖子,看着床上的男人懒洋洋的起身,再懒洋洋的摸了摸她的头毛。
“乖一点。回头我再给你带糖来。”男人哄她,听这话就是惯犯。
要是燕子知道最近宝象夜里因为牙疼闹是因为吃了这狗东西的糖,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秦可瑜身姿挺拔,从床上起来,像只慵懒的野狼。
他睡眼惺忪,不笑的时候冷冰冰的,很不容易接近的样子,可宝象不怕他,她可能也没怕过啥。
她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学着他的样子垫着脚,用小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秦可瑜笑了,他笑起来有个小酒窝,又坏又性感。
可宝象不知道什么叫性感,她只觉得眯着眼睛坏笑的男人很危险,小动物的本能一样,她动作幅度极大的拍开秦可瑜想要抓住她的大手,裙子蹭到柜角。
好嘛,可算知道她衣服天天都是怎么脏的了。
秦可瑜笑的厉害,他仗着身高手长一把捞过鹌鹑似的抱着脑袋瓜子的小姑娘。
他重重的抱着她的脸蛋亲了一大口,宝象被养的娇气,浑身上下都是香香的,软软的,秦可瑜喜欢的不行,吻都是甜的。
宝象吓得一动不动,秦可瑜不想吓坏她,在燕子进门之前,他眼疾手快的从雕花窗里跳了出去。
古有采花贼花蝴蝶,今有大流氓秦可瑜,都是窃玉偷香,秦可瑜柿子专挑软的捏,更加丧心病狂。
燕子给宝象换了裙子,又给她梳好了辫子,意外的发现她脖子后面的一抹红痕。
“你这是又撞哪儿了?”燕子陪了她十年,半是姐半是妈,早把她当眼珠子看着,从小没磕着没碰着,这红彤彤一片,可不心疼着。
“又不说话,你就不学说话,人家大夫都说你能说话,你偏不学。”燕子头发挽着髻,她是被买来的,没法出嫁的,她絮絮叨叨的说。
宝象没有给她半个眼神,还是拿着手里的蒸南瓜,乖乖巧巧的吃着。
“真乖啊我们宝象。”许贺走进来,照例夸了自家千金一句。
“大爷回来了?”燕子站起来,按理她应该叫爹,可这身份毕竟不一样,就和表家的姐妹一样喊大爷。
“嗯,你去张罗晚饭吧,这儿我看着。”许贺光头锃亮,他进门前先在外院把沾着泥巴的鞋换了,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走进来。
“好,那大爷您先看着宝象,我先过去。”燕子手脚麻利,拿着宝象换下来的脏衣服到偏院去,那儿有个伺候的老妈子在生火。
许家百年前也是大户人家,叁进的院子宽敞明亮,即使现在建国没落了,也能看出当年的恢弘大气。
“宝象,那臭小子没再来骚扰你吧?”许贺拽拽闺女的小辫子,宝象勉勉强强给了他个眼神,然后继续慢条斯理的吃南瓜。
“别吃了,糖吃了不少吧?这糖纸还在呢啊?南瓜还吃的下?”许贺好笑的从床边夹缝里找到宝象藏起来的糖纸。
“你倒是不吃亏。”他乐。
“吃得…吃…得!”宝象把蒸南瓜从老爹手里抢过来,她吃的小半个水果南瓜,只吃里面的肉,不吃皮。
看她恼了,许贺也不闹她了。
自言自语似的,他看着外面广阔的天,叹了口气。
“秦可瑜那小子,和他爹一模一样,年轻时候就长得俊,十里八乡姑娘都喜欢,年轻时候去闹革命,死了连尸体都没回来。”他回忆着。
“有后爹就有后妈,这小子受了那么多苦,长得倒挺结实。”许贺语气里带着欣赏。
“就是太过心狠手辣。亲妈亲弟弟都能弄死。”许贺磕了磕烟杆。
“不找点儿把柄,我这心啊,放不下。”他又转过头,看着已经把小南瓜挖空了的宝象,笑容回暖,他的宝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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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射:痞子与宝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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