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手抬起来。”
    尹鹊用银针引流，将手上的毒血滴到碗里。
    毒血放完，水也凝了。
    “好了。”尹鹊又往人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好了？”姜鈅紧跟上问。
    尹鹊没好气：“没好。”
    姜鈅讪讪：“您说好了就是好了。”
    尹鹊觉得她这副样子十分有趣，笑眯眯道：“真没好，后院有个大桶，搬进来，给他泡个药浴。”
    “待会儿给你开副药方，拿回去，前三日每日三次，之后每日一次连泡一个月。”
    姜鈅点头。
    尹鹊拿笔颤巍巍的到桌边写药方，姜鈅转身去看祝星，灰暗的灯光下他本就白皙的脸更加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嘴角干裂，憔悴极了。
    不过呼吸已经平稳下来了，只是皱着眉头，姜鈅伸手想替他抚平。
    这么一个惊艳才绝的少年，哪里来的那么多痛苦，昏睡中都不安稳。
    “一定要抓住人。”那声隐忍又绝望的嘶吼传来，姜鈅放在他眉间的手一顿。
    “嘿嘿嘿嘿”身旁忽然出现一道凉凉的笑声，姜鈅吓了一跳，转过头怒视着不知何时走到床边的尹鹊。
    放在祝星眉间的手急忙抽回。
    “小女娃，还敢说这不是你情郎，我看你刚刚那着急的样子，不是情郎还能是什么。”
    “啧，这么贵重的血玉坠子也舍得拿出来。”尹鹊伸手从怀中拿出姜鈅给他的玉坠对着光亮细细端详。
    翡白的玉中一滴血红镶钻，在灯光边乏着蕴蕴的光芒。
    尹鹊看着的目光渐渐凝重下来，他转过头看了姜鈅一眼，后者认真的在看祝星的伤口，见他朝自己看过来，手里拿着那枚坠子。
    “这只是抵给你的，明日我拿钱给你换，你可要还我。”
    这枚玉坠呈钥匙状，虽然开了那个放着青铜门的钥匙之后似乎没有别的永遇乐，可这是岷山王府代代相传的东西。
    要不是情况紧急，姜鈅才舍不得给人。
    尹鹊哈哈大笑，把坠子收回去，站起身看了看祝星的伤口。
    “体内还有残毒，你去看看药好了没有，今晚先泡一个时辰。”
    姜鈅点头，转身去了的棚子里看药。
    待药好了，她将浴桶装满，看了祝星一眼，又看着尹鹊。
    尹鹊背手就走：“这我可不管，老夫看病下针开药方，至于其他的，那是你的事。”
    说完不给姜鈅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进了后院，他在哪儿还有个小屋子，今日也是喝了酒倦懒就在铺子睡着了，不过也好，这种缘分，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姜鈅将祝星扶起，小心翼翼解开他的扣子，心道一声得罪，将人衣服都脱光了只留下一条亵裤，伸手将人抱到药桶中。
    她心里紧张，用力过猛之下水溅了一身，祝星头偏着就往药液里倒，姜鈅急忙扶住，还是让他呛了一口水。
    “咳咳。”人咳嗽着醒来，搞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状况，只觉得周围滚烫，四肢五骸酸软无力。
    “你醒了。”女子清澈的声音传来，带着惊喜。
    他眼睛有些模糊，依稀能看清姜鈅的影子。
    “你中了毒，不过放心，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
    祝星“嗯”了一声，他实在疲累，不多时又睡了过去。
    姜鈅小心翼翼扶着他的脑袋，从尹鹊破破烂烂的药柜里拾了个小枕头给他靠上。
    小屋内没有窗子，姜鈅环顾，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时辰，除夕要守岁，为父母祈福。
    她曾经不信鬼神，如今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脑海里出现过海底看见那道光影来，时至今日，她依旧不知那是梦还是真的，那深透骨子的顾忌让她不寒而栗，只是.......那道光影，那个宛若谪仙的人。
    若那不是梦，父王母妃可有再入轮回。
    屋外冷枝簌簌作响，仿佛北地的寒树，只是这京城的冬风柔和，仿若素手安慰。
    被祝星袭击的中年人在这夜跑到了另一个据点，那里立了一道修长俊逸的身影：“殿下。”
    姬沐辰转过头，看到满身伤痕的人目光没有什么起伏。
    “说”
    “西市瓷安巷那处被九少爷带人一锅端了，不过人都死了，他们没找到证据。”
    “那你这伤是如何弄得？”姬沐辰没有关心这名手下的剑伤和触目惊心的烧伤。
    “九少爷和一个女人在栈那个屋子里埋伏着，奴才不查，受了这伤。”黑衣人是个中年男子，他脸色苍白，身上几个燎泡，却忍着不敢发一言。
    “女人。”姬沐辰嘴唇微张：“那便是明月了。”
    “呵！”他轻笑一声，没想到自小与她亲近的丫头此次回京仿佛陌生人般，还处处坏他的事。
    “以祝星的性子，你既然能活着回来，拿便是他出事了？”
    中年人忙点头：“是，奴才用了暗器，上面有毒，九少爷被刺中了。”
    姬沐辰闻言一脚上去，他虽然没有去过那个栈，可总归就是那么点地方。
    “混账”他道：“谁让你在那种地方用暗器，明月呢？可有受伤。”
    中年人被踢得倒地，心知二殿下口中的明月就是那个女人，忙从地上爬起来：“殿下，明月郡主没有受伤，九少爷护住郡主了，奴才不知道那是郡主，还请殿下恕罪。”
    姬沐辰冷哼一声：“那祝星是死定了？”
    “是，那毒烈，九少爷一定是活不了了。”
    “祝星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你再带着人回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确认祝星死了你们就可以走了，不要伤害郡主。”
    “是。”
    中年人忙退下了，门口有人等着，见他出来松了一口气：“殿下没要你命。”
    中年人摆摆手，示意离开再说。
    那人也看见他背上恐怖的伤痕：“你这伤......”
    “殿下让我回去找祝九少爷。”
    那人道：“我陪你去。”
    中年人摆手：“不必，这潭滩浑水你就不要趟了，你帮我去找十个人来，我缓口气。”
    “好。”
    夜色如墨，今日是除夕，中年人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上扬，整个人都温和下来。雪地中孤影独立，却并不孤寂。
    不多时脚步声远远传来，他脸色一正，又变成那副冰冷的样子。
    这年除夕夜，注定要有很多人睡不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