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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216. 蛟山 堕为奴

216. 蛟山 堕为奴

    偌大的蛟山复归平静,血藤消失了, 被珍珑棋子操控尸首也都纷纷沉入了大地深处。南宫长英最后对蛟龙之灵下的是死令, 哪怕是他的后代, 也无法再行逆改。
    月白风清,照着满地狼藉。
    南宫驷手中的穿云弓也在射出最后一箭后, 因为失去了南宫长英的灵力, 而渐渐变得黯淡无光,最终封沉。他滴血于地,几乎是在结界解开的一瞬间, 叶忘昔就奔了过去, 跪在他身旁“你不要动, 不要乱动。”她的嗓音是颤抖的, “我替你疗伤……”
    “算了吧,本来还能活蹦乱跳,被你治一下, 我大概就要去见太掌门了。”南宫驷轻轻咳嗽着, 推开叶忘昔,黑眸子望向姜曦,“姜掌门, 还是劳烦你……”
    姜曦颔首道“我来。”
    他是药宗之主, 他愿意施以援手, 自然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姜曦玉白色的手指尖搭在南宫驷的腕上, 几乎是刚一碰到, 他的瞳仁就微微缩小, 而后一语不发,与南宫驷互相对视着。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南宫驷的灵核已经粉碎。从此之后,和寻常人也就没有什么区别,再也不能施展法术,动用灵力了。
    这件事南宫驷自己不可能不清楚,但叶忘昔就在身边,于是他看着姜曦,微不可察地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样?姜掌门,阿驷他怎么样?”
    “……”
    姜曦沉默着将手撤回,而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浅绛瓷瓶,交到叶忘昔手中“无甚大碍。所受创伤,都不在要害处,姑娘可以放心。这个药粉你且收着,每日敷于患处,最多十日,也就痊愈了。”
    姜曦说完,又将灵力凝于指端,接连点过南宫驷身上几处穴位,最后掌心覆盖于剑创处,血不一会儿便止住了。做完这一切,姜曦起身,对众人道“此地不宜久留,或恐生变,上山吧。”
    他转身离去,身后叶忘昔和南宫驷的对话却依旧飘落到了耳中。
    他听到南宫驷低声对叶忘昔道“都说了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你还哭什么?唉,怎么就变得这么没用,好啦好啦,不就那么一些小伤么……”
    姜曦闭了闭眼睛。
    他想到方才在结界内,南宫驷以为自己命悬一线时,对自己所说的那几句唇语。他叹息着,率众步上了通往宗祠天宫的长长白玉阶。
    从山脚到山顶还需经过三道关卡,都需得以南宫家族的鲜血涂抹,才能顺利通过。不过南宫驷此刻倒是不需要再割破手指滴血了,他已是一身的伤,随便点一点都能驱散结界迷障。
    一路向上,再未遇阻。
    当南宫驷把鲜血抹在白玉雕龙的龙眼上,最后一道沉重的封石巨门缓慢而庄重地沉入地底,蛟山山巅的天宫便赫然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一座仙气缭绕的神宫,宫门外有一片茂密的树林,他们此刻就站在林外,隔着花藤缤纷,流水淙淙,可以看到一座通天的长阶遥遥向上,修足了九千九百九十级,台阶是那么高,以至于最上面的宗祠宫殿恍如卧于云端,只能瞧见缥缈虚影,在月色的浸润下散发着莹莹华光,如广寒宫,似凌霄殿,不知天上人间。
    几乎所有人乍一眼见到这座宗祠,都被它的壮阔雄伟以及鬼斧神工给震撼到了,而后才是愤怒、嫉妒、贪婪、垂涎……各种不同的感受涌上心头。
    这其中最令人无言的是马庄主。
    他一拍额头,哀叫一声“我的妈呀,这么长的台阶,这蛟山上又不能御剑,用脚走得走到什么时候?这又是一座山啊!”
    黄啸月则笑道“老夫不怀恶意,只是开个玩笑——依老夫看来,南宫长英仙长果然不必飞升,他都能造出这样的天宫了,在人间和在天上,又有什么分别呢?”
    忽听得有人冷冷道“儒风门祭祀天宫,始建于第三代掌门南宫誉,历两代之手,竣工于第五任掌门南宫贤。这座天宫,与南宫长英并无牵连。”
    黄啸月“……”
    他回过头,对上的是楚晚宁极其寒凉的一张脸,墨燃一看这张脸就知道楚晚宁差不多已经忍到极限了,只要再添把火,当年彩蝶镇天问抽人的旧事,恐怕就能重演。
    楚晚宁冰冷地说“如黄仙长一样,我也没有任何恶意地奉劝一句,书未读通透前,最好先学会谨言慎行。”
    黄啸月素来要颜面,当着众位晚辈,被楚晚宁这样不容情地点破,一时极为难堪,嘴唇嗫嚅正待说出什么反击的话来,忽听得姜曦道“黄啸月,南宫仙长的清誉又岂是容你玩笑的?”
    姜曦说话,地位和立场自是不言而喻,黄啸月刹那间面如土色,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干笑两声“姜掌门何必当真呢,老夫都说了,不怀恶意……”
    “我难道要因为你说了不怀恶意,就纵容你的恶意吗?”姜曦冷冷转动眼珠,斜睨着黄啸月,他连正眼都不想给他,“我难道要因为你的衰老,就忍耐你的愚昧无知吗?”
    “……”楚宗师是宗师,但说到底,他只有本事,没有实权。但姜曦不一样,如今是孤月夜咳嗽一声,修真界都要跟着抖三抖,黄啸月冷汗涔涔,顿时不敢再多言。
    姜曦一拂衣袖,冷然进了树林,朝着树林尽头的长阶走去。其余掌门都或是鄙夷或是同情地瞥了一眼黄啸月,当然也有彻底无视黄啸月的,纷纷跟上离开了,无悲寺的方丈还叹了句“阿弥陀佛”,如果不是情况所迫,墨燃大约真的能笑出声来。
    他们走在林中,但是没走几步,南宫驷就“嗯?”了一声。
    姜曦问“怎么了?”
    “橘子树……”南宫驷环顾周围,到处都是橘树,开着洁白的橘子花,“怎么会是橘树?这里原来栽种的,都是龙女灵木啊。”
    “看那边!”他话音未落,忽有个眼尖的小修指着远处的泉眼低声道,“那儿有个人!”
    众人循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叮叮咚咚的山泉旁,一棵枝繁叶茂的橘子树下,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坐着,正埋头捣腾着什么。
    薛正雍皱眉道“是人是鬼?”
    墨燃道“我去看看。”
    他的轻功极好,疾掠过去不过转瞬,轻巧无声地就隐匿在了附近的林木中,而后谨慎地绕过去,绕到侧面。
    他怔住了。
    因为他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那是南宫驷的父亲,儒风门的末代掌门。
    ——南宫柳。
    怎么回事?南宫柳不是被喂下了凌迟果吗?!原本应该历经三百六十五日的凌迟酷刑而死,可他为什么此刻看上去皮肉完整,老神在在,甚至是心情很好地,正坐在清澈的泉眼旁边……
    洗一筐橘子??
    清泉漾开一轮一轮波光,银色的明月磨碎在泉水中,照着南宫柳的脸庞,他带着一种近乎做梦般的神情,哼着小曲,将洗过的橘子一个个沥水,而后放到旁边的背篓里。
    “弱冠年华最是好,轻蹄快马,看尽天涯花。”
    南宫柳轻轻地哼唱着,衣袖高卷,两截胳膊都浸在清水里,胳膊完好无损,并没有吞服了凌迟果之人会有的斑驳伤疤。
    墨燃眉心拧成一个川字,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南宫柳身上的不对劲,这个人显然已经被做成了珍珑棋,并且坟冢里的那些尸身不一样,南宫柳显然被保留了很大一部分自己的意识,光看他的行动举止,和一个正正常常的活人并没有太大分别。
    “怎么样?”
    薛正雍见墨燃很快去而复返,立刻焦急地问道。
    墨燃先是看了一眼南宫驷,而后低声说“是南宫柳。”
    在场有不少人都与南宫柳有仇,当场便有修士刷地拔剑“那个畜生!我这就去杀了他!”
    南宫驷目光黯淡,面色焦灰,垂头闷声不响“……”
    墨燃道“有蹊跷,这个南宫柳显然也是被珍珑棋局控住了,但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半点吞服过凌迟果的疤痕,我觉得还是不要贸然惊动他比较好。”
    楚晚宁思忖后问“凌迟果的功效,能消除么?”
    这种问题孤月夜最擅长,寒鳞圣手道“可以是可以,就是比较麻烦。我觉得徐霜林不至于给他塞了个凌迟果,然后又大费周章地帮他把果子的诅咒解开,这样做完全没有意义。”
    姜曦道“不管怎样,南宫柳在这里,徐霜林应当就在宗庙宫殿里,这次我们总算没有再白跑一趟。”
    他正这样说着,余光却忽然瞥见远处有个影子在晃动,姜曦转头,其他人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儒风门的前任掌门背着满满一筐橘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拄着根芒杖,笃笃点着地,步履轻快,等他离得近了,就可以看到他脸上居然还挂着灿笑。
    南宫驷原本都已经下定决心不去看的,可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他抬头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睫毛便如风中之絮,簌簌而抖——他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恨?心疼?还是别的?
    他不知道,他想移开目光,可那个身影却像鱼钩,钩住了就再不可能松开。
    这个时候,忽有按捺不住情绪的人暴喝一声“南宫柳!今日便叫你血债血偿!”
    嗖的一声,羽箭离弦,直取南宫柳的后脑。
    其他人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但所幸那人弓术不佳,偏了些,这根啸叫着的长箭便径直刺入南宫柳身后的背篓里,扎穿了好几只滚圆的橘子。
    顿时有不少人都在心中暗骂,人多了就是这点不好,总会混进来那么几个搅混水的傻缺玩意儿,但此刻再计较是哪个傻子放的冷箭已经毫无意义,重要的是南宫柳已经觉察到了他们的存在,缓缓将头转了过来。
    看到了山林间站了那么多人,南宫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朝他们走来,脸上依旧是那种虚无缥缈的色彩。
    他越走越近,很多修士已经将腰间佩剑亮出了数寸,一双双眼睛都极为戒备地盯伺着他,南宫柳在这上千道目光的逼视下,似乎终于感到了一些压力,他有些迟钝地停下脚步,在摇曳的树影间站定。
    “诸位……”
    他一开口,死寂被打破,顿时有好几十个人没有忍住,下意识上前一步,有几个人连剑都整个出鞘了。
    南宫柳却忽然展颜笑了,这张笑脸,站在阵列最前端的几位掌门都很熟悉,这就是南宫柳曾经面对大家时那种谄媚又热络的笑容。
    踏雪宫宫主一怔“这……”
    几位掌门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枚棋子实在太诡异了,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而此时,就见得南宫柳掸了掸左右衣袖,把袖子都撸下来,而后居然双膝跪地,朝成千上百个修士磕了个恭恭敬敬的响头。
    “啊呀,奴才南宫柳,这厢有礼,诸位贵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随着他磕头的动作,他背后满箩筐的橘子骨碌碌地滚出来了大半,全部洒在了周围。
    南宫柳磕完了头,又跪在地上,毫不害臊地放下背篓去拾掇那些橘子,在一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把橘子复又整理好,而后搓手笑道“诸位贵客,可是要去见陛下呀?”
    陛下?!
    墨燃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毕竟他被人这样称呼了近十年,听到“陛下”二字,竟还习惯性地感到是在称呼自己。
    而另外几位掌门则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薛正雍甚至苦笑一声,居然一时没人接的上话。
    南宫柳见大家不理他,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嘿嘿,诸位贵客,可是要去见陛下呀?”
    姜曦“……”
    南宫柳略有气馁,但还是重复着问“诸位贵客,可是要去见陛下呀?”
    “……”
    “诸位贵——”
    墨燃不动声色地问他“陛下是谁?”
    “陛下就是陛下。”南宫柳见终于有人理他了,显得很高兴,说道,“你们要见陛下的话,得一直往上走,不过他很忙,可不一定有功夫搭理你们,他有天下大事要打理呢。”
    薛正雍终于憋不住了,饶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他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天下大事?哈哈,什么天下大事?管着一个山头的死人,跟自己下下棋子,玩玩提线傀儡,这也叫天下大事?哈哈哈哈徐霜林这个人,他也太,太逗了。”
    墨燃眉宇之间则隐约笼着一层不安的阴翳,他接着问“意思是他此刻就在天宫里,虽然很忙碌,但我们可以去见他,对吗?”
    “对呀。”南宫柳道,“你们当然可以去见他,如果他闭门谢客,你们就在城里等着就好,陛下忙完了,自己就会出来的。不说了不说了,我也要到上头去了,上面的橘子又吃完了,得快些补上,不然一会儿陛下该生气啦。”
    他说着,径自就去了,留的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
    “上去吗?”
    “会不会有诈啊……”
    但墨燃已一马当先地掠地而上,他步履迅疾,很快就把一个人晃悠悠背着橘子往上爬的南宫柳抛在了后头,也把众人都抛在了后头。
    他最终喘着气,率先抵至天宫,站在正殿大门前,他仰起头,这才发觉这座宫殿究竟有多壮阔磅礴。仅是两扇宫门便有凌天蔽日之势,上面阴刻着从黄泉到碧落的浮雕,大门左边是腾龙吞日,右边是火凰吐月,日月交辉,华光熠熠,龙身鳞甲缝隙以融化的纯金填铸,气势惊人,凤翎尾梢均镶珠玑宝石,迤逦曳地。宫顶梁椽悬有鲸油青铜千叶灯,灯火万年不熄灭,在这千万道烛火的映照之下,这座通天门更是金碧相射,锦绣流光。
    墨燃本以为这道门极是沉重,开启甚难,然而手指触上门面,只是轻轻一碰,随着轰隆隆的雷霆闷响,龙凤天门竟是不消他再用一分力气,缓缓向内缩去……
    而就在看清天宫前殿的一瞬间,墨燃整个人都震在了原处。
    这……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诡谲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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