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敏也点头说道：“沈同学，我和特案处的同事们，今天下午就赶赴h市，这个案子我亲自督办。不知能否跟您见一面？”
    沈初一：“你们来了再说吧，郁晴柔现在高小聪身上，他是h市这边注册的基层特情师，案件基本情况他都了解。”
    卓思敏也不觉得失望，点头：“那好，再联系。”
    挂了视频，沈初一接到王子续的电话。
    “大师，雯雯自杀了！”
    “昨晚她跟父母大吵一架，凌晨的时候，就跳楼了。”
    “我陪着江景同刚从派出所出来，排除他杀，就是自杀。”
    “雯雯她其实不是养女，她妈妈是怀着她，嫁给她爸的。她跟她弟弟柯辛其实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弟。”
    “在偏远农村思想保守，女人未婚先孕，孩子还不是丈夫的，名声会很难听，所以就对外宣称雯雯是抱养的。”
    “大师你知道雯雯的生父是谁吗？”
    王子续的声音里还带着无法平复的震惊。
    沈初一语气平静：“是晓晓的父亲吧，从面相上看，她和晓晓是姐妹。”
    王子续：“！！！大师你早就知道了？！！！”
    沈初一：“他们从手机里找画的时候，有合照，我瞥了一眼。”
    王子续：“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沈初一：“有必要说？这跟她被害成了鬼妓又没关系。人知道得越多越痛苦，有时候好奇心不要那么重。”
    王子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你也知道，她跟柯辛是亲姐弟？”
    沈初一无奈：“看到柯辛时他的面相不像视频中有遮掩，就能看出来。但有必要说吗？”
    说了不是徒增恶心？
    王子续沉默许久，长叹一口气：“也是，如果这些她都不知道，说不定就不会自杀。”
    第43章 天师43   合一
    王子续把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下。
    当年, 雯雯妈妈初中上完就去城里打工，人年轻又漂亮，遇上个比她大十来岁的男人。
    男人对她很好，出手大方甜言蜜语, 两个人就谈起了朋友, 可是一提到结婚, 男人就拖，说雯雯妈妈还小，不着急结婚, 再过两年。
    两年又两年。
    家里都知道雯雯妈妈在城里找了个好对象，可俩人就是不结婚。
    雯雯妈妈自己也是心焦得不行, 终于，不好的预感全部成真。
    有一天雯雯妈妈在上班的时候, 被一个贵妇给堵在柜台, 厮打辱骂, 说她勾引人家老公，是个不要脸的小三！
    雯雯妈妈还不相信, 气得要死, 可是再联系那个男人, 那男人直接摊牌，说他早就结婚，家里给安排的, 他跟老婆没有感情, 但是没法离婚, 还说要不要名分什么要紧，只要他爱她就行。
    雯雯妈妈受不了，气得扇了那男人一巴掌, 收拾东西就回乡下了。
    王子续叹气：“雯雯妈妈之前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男人给她的钱，还有她的工资全都寄回家里了，她哥哥弟弟结婚盖房，全都是她出的钱。嫂子和弟媳之所以愿意答应婚事，也是因为知道他家闺女嫁到城里，很会挣钱……她一回来，一说跟那个有钱男人分了，家里人都不同意。”
    沈初一安静地听着，没吭声。
    王子续：“然后雯雯妈妈就又跑出去打工，也跟家里断了联系。等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已经四个月了。她说经期一直都不准，她也没在意过，还以为是吃胖了。”
    “她不敢跟人说，也迟疑着不敢去医院打胎，拖着就更不行了，她从工厂辞工，无处可去，碰上了同乡邻村的小学同学，那人一直喜欢她……对方以她男朋友的名义陪她去医院打胎，临到医院她又害怕也舍不得，那个男人就说她不想打胎就不打，等生了以后只说是抱养的就行，他不介意。然后俩人就结婚了。”
    “从前这些丑事，她不想让儿女知道，就一直没说，对谁都说是抱养的，以至于柯雯和柯辛姐弟俩，并不知道他们其实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弟。”
    沈初一：“其实知不知道，都不会影响结果。他们家庭应该算是正常的普通家庭，不正常的是柯辛自己。如果是亲姐弟，只会让柯辛更压抑情绪，爆发的时候也就更猛烈。”
    王子续叹气：“可能吧，正常人是真理解不了变态们的心理！昨天我们跟你一起接受完调查离开，江景同带雯雯回去，雯雯父母也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雯雯父母说柯辛的事。只能说柯辛给别人做软件，触犯了法律，被抓起来了。雯雯父母当时就慌了，立刻求着雯雯和江景同赶紧救柯辛。”
    “雯雯本来就很难受，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养女，从小对父母都很感恩，父母没时间，弟弟柯辛也都是她带的，她很照顾弟弟，却没想到弟弟不仅对她存了那种心思，还企图用最残忍的手段毁掉她，让她只能屈从于他。雯雯怎么能不怨恨？”
    “所以当她听到父母求她救救柯辛，还让她求江景同救柯辛时，雯雯爆发了，她说她凭什么救柯辛，谁来救她？”
    “她妈妈顿时哭得不行，把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雯雯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柯辛竟然是她同母异父的亲弟弟，她不是被收养的，而是母亲和一个已婚男人的私生女！”
    “雯雯当时就很崩溃。她居然不是抱养的，那她这么多年作为养女的小心翼翼到底是为了什么？父母还每次都要说养她多辛苦，要她一定好好孝顺他们，照顾好弟弟……她被养恩绑架了这么多年，最终害她的人，竟然是亲弟弟，一个对她有那种肮脏心思的亲弟弟！”
    “我跟景同也听傻了。”
    “后来雯雯那俩闺蜜晓晓和珍珍，她们一同来看雯雯，雯雯刚得知自己和柯辛竟然是亲姐弟，情绪很不稳，再看到对她十分关心的晓晓，她眼神就不对了。偏巧晓晓问了一句江景同在哪，她顿时就想到调查到的有关晓晓暗恋景同的那些东西，雯雯情绪瞬间崩溃爆发，质问晓晓是不是喜欢江景同……”
    “晓晓矢口否认。雯雯就把证据甩在她面前，晓晓在微博小号里幻想自己和江景同恩恩爱爱的那些东西，太羞耻了，一甩出来，晓晓也崩溃了，她承认了，但她说她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雯雯，可感情她控制不住，就只能自己开小号，当成写小说一样幻想一下安慰自己，她并没有打扰到雯雯和江景同，这样有错吗？两人开始吵了起来……”
    王子续：“反正一团糟。最糟糕的也发生了，雯雯妈妈帮晓晓捡钱包的时候，里面掉出来了一张晓晓的全家福，雯雯妈妈一看就移不开眼，珍珍说那是晓晓和她爸妈。”
    “雯雯妈妈当场就懵了。后来……雯雯自杀之后在警局，我们才听到雯雯妈妈哭着说，她以为江家不让女儿进门，就是出于门第问题，如果女儿被生父认回去的话，或许江家就能同意女儿和江景同的婚事……”
    “可谁知道，在她告诉雯雯真正的身世之后，雯雯除了最初的惊愕之外，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
    “雯雯妈妈说，她不断跟女儿道歉，认为是自己把女儿带到乡下，耽误了女儿。看看晓晓，富生富养，再不会有人嫌弃晓晓的出身家庭。雯雯当时也点头说是，当然不会有人嫌弃晓晓，她跟晓晓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王子续叹气：“听着就挺窒息的。果然，雯雯说要去睡觉，可实际上半夜，她就跳楼了。”
    沈初一：“她说帮雯雯找生父，想让生父认下雯雯，是为了给雯雯一个出身，好让江家接受她和江景同的婚事？”
    王子续：“这是她的说辞，我看未必。”
    沈初一：“呵呵，对他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女儿的婚事吗？最重要的，是儿子柯辛被抓，他们求救无门。”
    王子续：“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让雯雯生父知道雯雯的存在，对方很难不管。而雯雯妈妈并不会阻拦对方认女儿，她一个人养了女儿这么多年，恐怕对雯雯生父就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帮帮忙，救救她儿子。”
    沈初一轻笑：“随便怎么折腾吧，特情局会释放他才怪。”
    王子续想了一下，才又说道：“嗯就是，我似乎听说，自杀在阴间好像是重罪，景同让我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雯雯生前已经受了那么多罪，死后再因自杀继续受罪……她也没做错什么……”
    沈初一：“你从哪儿听说的自杀死了是重罪？天问峰这么教的吗？”
    王子续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我小舅很少提天问峰的事情，平时也接触不到。但是平常上网什么的，不都能看见说自杀在死后是重罪啊什么的。”
    沈初一：“那是为了警示想自杀的人，告诉他们如果自杀，死后还要受更大的罪，能不自杀就别自杀，劝人好好珍惜生命。”
    王子续：“所以自杀之后，在阴间到底没有惩罚？”
    沈初一：“十殿阎王只会按照他们生前所做善恶之事来进行评判。只要善恶对半，或者善大于恶，就不会受到惩罚。跟你是不是自杀没有关系。”
    “当然了，确实有种说法是，自杀是重罪，所以自杀死的人不能转世投胎，以此来劝人珍惜活命的机会，不要轻易自杀。实际上，能不能转世投胎跟上一辈子是否自杀无关，只跟他生前所行善恶有关，跟地府排队投胎的队伍长短有关。等着投胎的人那么多，你不珍惜，自杀了，想再排队投胎？且等着吧。”
    王子续松了口气：“那就好，只要雯雯死后不会再受苦就行。”
    沈初一没吭声。
    死后不会再受苦？
    这可说不好。
    那么大点儿个地府，挤压了那么多没能投胎的鬼魂，十殿阎王的地狱里全都是生前恶大于善的鬼魂，就这都挤满了，更何况是普通鬼魂。
    活着是痛苦，但死了也未必就是解脱。
    排队投胎轮不到你，香火供奉你也不一定有，有也不一定就能拿到手，拿到手也不一定够买一顿吃的。
    鬼魂是不用像人一样吃实质的食物，可没有香火食用的话，鬼魂也会饿、会虚，那种不断增强的饥饿感，明明饿到极致，偏偏也饿不死，无法解脱，只会一天比一天更饿，一天比一天更虚……
    地府可不会给你吃喝。
    这就是为什么，鬼们都需要香火需要纸钱，还会去抢别的鬼的，因此才发生那么多冲突。
    这也是为何，沈初一说地府应该改革，应该给那些排队排不上的鬼们找份工作干，地府那边马上就同意的根本原因。
    地府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改革的时候。
    那么多鬼，虽然实力低微，不管是四大判官还是十殿阎王，随手都能灭一大片，可问题是不能无缘无故地灭啊！
    那可是要触动天道根本，会瞬间引来天雷的。
    可不灭的话，那么多鬼没吃没喝，逼急了可不就是种种动乱。
    所以有人宣传自杀在死后是重罪，以此来劝人不要自杀，其实挺好的。
    有些人总觉得活着很痛苦，死了就算再痛苦能痛苦到哪儿去？总觉得死了就是解脱。
    呵呵，等他们死了之后，感受到那份不断加深且永无止尽的痛苦时，再后悔就晚了，也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穷无尽地后悔。
    要不然为什么绝大多数的鬼，都想赶快投胎呢。
    沈初一：“想让她在下面好过，还得看她自己，你们能做的就是给她多烧点纸钱。”
    地府正在改革，鬼魂能再上岗就业。
    但鬼魂那么多，除非是像郑教授那样的科研人员，其他大部分岗位肯定是要千挑万选、重重考核的。
    一旦考上，那等于端上了两界的铁饭碗，有工资拿，还形魂不灭，关键是能在人间行走！
    在人间行走这一点，对于很多鬼来说，甚至比转世投胎还要有诱惑力。
    毕竟转世投胎为人，是要先喝孟婆汤的，喝了之后转生，前尘往事一概忘却，完全是新生。
    新生的自己，灵魂是自己，可是却没有半点儿从前的记忆，这还算不算是自己呢？
    若是考上地府公务员，处理两界事物，在人间行走，虽然身体上不能跟真正的人类相比，但也足够了！
    关键是能完全保留自己的记忆，自己就是自己！
    不过显然，地府这公务员考核，那已经不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是上亿，甚至十亿三十亿五十亿的鬼都来挤！毕竟地府挤压的鬼魂，恐怕比现在全人类的人口都要多！
    想挤上绝对不容易。
    但这是绝佳机会，就看雯雯能不能抓住机会挤上去。
    毕竟地府公务员，那可没有退休年限，只要你不去投胎，就能一直干，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岗位定下来之后，除非再新增岗位，否则后来者，根本连挤上去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是实行末位淘汰制，能淘汰几个？
    所以一切还得看雯雯自己。
    如果死后她依旧情绪消沉，转变不过来，错过了首次地府公务员招募的话，以后可就难了。
    挂了王子续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