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说道：“这些文件要不是我之前的老下属拦了下来，还不知道要酿成什么样的后果，你在做事之前能不能心里有个底，别把整个家族也搭进去？”
    周运脸上并没有多少情绪，说道：“这不是有惊无险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非得把周家给弄完蛋，让寒墨在一片废墟中重新建立家族你才满意？”
    “在一片废墟中重新建立？”周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值得玩味，“您觉得现在还有创造这种神话的可能？是您太过天真，还是对您之前积累的人脉如此自信？”
    周老爷子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声音变得异常的苍老，“你试探霍家人的态度也该试探够了，如果再频繁的试探难保霍家人不会适得其反。老虎的性子就算再温和，也还是老虎，是别人轻易碰触不得的。”
    周运：“您觉得霍家和周家还有修复的可能吗？”
    周老爷子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才开口道：“当年你大哥还在世的时候，他跟霍予非走得挺近的，跟霍予沉的关系也不错。那时候，我委托霍予沉帮忙处理一笔涉及几百个亿的资金时，霍予沉也帮忙处理了。咱们跟霍家是有那么一些情份，但那情份太浅了，不足以让霍家给咱们特例。”
    周运面上闪过一阵狐疑之色，“那您当年为什么不在大哥出事后继续保持与霍家的交往？”
    周老爷子没有说话，那眼中的叹息却很明显。
    周运心下了然。
    他们家的人都太过爱自己了，宁愿让子孙是花大把的力气去重新修补，也舍不得放下自己的面子。
    不说周老爷子，连他本人也是如此。
    他宁愿逼周寒墨非正常向的成长，也不愿意自己放低姿态将周家重新振新起来。
    他们都太过自私，都舍不得委屈自己。
    因此，只能一代又一代的委屈子孙。
    周运真有种他们家活该没落的感觉。
    可是不能说，因为他爸是知道这一点的。
    周家的两人在相对而坐，陷入了一阵沉默里。
    谁都意识到了他们的可耻与不负责任。
    他们宁愿逼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自立自强，也不愿意自己努力。
    ＊＊
    霍宛接收到了肖莜反馈回来的最新消息，并没感到意外。
    周老爷子要是没有半点余荫，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霍宛在心里权衡了一下他们有可能所采取的行动，心里如明镜似的。
    他自从知道周寒墨是周家人之后，就让人查过周家的人。
    周家的人都很聪明，但缺限也正在于太过聪明，从而有些习惯性的把别人当成了傻子，看低了别人。
    这样的家族要是都能蒸蒸日上，那才是跟事物发展的轨迹不符。
    道德经里有一句话他是非常相信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这句话已经快成他的座佑铭了。
    自然的法则和人的法则是不一样的，自然的法则讲究平衡，人的法则讲究资源倾斜。
    大量优质的资源只会集中在少数人的手里，少数人资源过剩，多数人无资源可依，甚至无法生存。
    这就是人类的法则。
    大多数人都处于一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阶段，让人心凉、失望的永远不是艰难的环境，而是不公平。
    没有相对均衡的规则让大部分人觉得平衡。
    不过，说倒是这么说，世上也没有几个规则或制度让大部分人都觉得公平或公正，大部分人所创造出来的价值也没有少数人创造的价值大。
    索性把大量的优质资源都运用到了少数的几个人身上，把他们的价值最大的放大化。
    对于不属于这几个少数的人里的大部分人则很容易因此而心凉。
    霍宛发现自己的思路散发得越来越离谱。
    他足够幸运，无论怎么选，运用到什么样的规则，他都会是少数人中的一位。
    他都可以拥有优秀的资源，享受优质的人类法则。
    然而，拥有多少东西，就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这压力和能力是成正比的。
    霍宛给肖莜安排了接下来的事，之后便放下了手机。
    按辈份来说，他不好安排肖莜哥的事。
    因为肖莜哥从工作职能来说是二叔的保镖，虽然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跟他和三个小家伙在一起，但这辈份总是在的。
    他安排工作的时候难免会有些约束。
    不过，肖莜哥也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拿捏分寸。
    到目前为止，他们之间的关系倒是十分融洽。
    霍宛站到窗边，余光瞥到手机的信息提示灯在闪烁。
    于是点开了手机，发现是易子心的信息。
    那是一张图片。
    是林林那张占满了屏幕的脸。
    看那扭曲又奇怪的角度，应该是林林自己拿手机自拍的。
    霍宛看了一眼时间，是中午。
    他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视频很快就被接通了。
    第一眼果然是林林的大脸。
    林林看到霍宛咯咯地笑了两声，然后手舞足蹈的叫道：“的的。”
    “林林吃午饭了吗？”
    “吃了。”林林很是兴奋。
    手机应该是被他放到了床上，他自己趴在床上看着手机。
    这个角度让他的大眼睛变得异常的深邃。
    霍宛笑道：“姐姐呢？”
    “姐姐晒被被。”
    “今天晒被子啊？”
    “嗯嗯。”
    “前几天下雪，林林堆雪人了吗？”
    “没！”林林回答得异常的言简意赅。
    “姐姐是不是怕你着凉？”
    林林听不太懂这句话，挠着他只有短短小发茬的头发，小脸儿的表情很是纠结。
    过了一会儿，他嘟着小嘴儿，问道：“的的，来看林林。”
    “这几天过去看你好不好？”
    “姐姐要放假。”这话由一个小孩子来说太飘了，又含糊不清。
    霍宛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大致的意思，说道：“你叫姐姐进来，我跟姐姐说。”
    林林愣愣地点了点头，高声叫了起来，“姐姐，姐姐，的的视频。”
    很快霍宛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随后是易子心略带无奈的声音，“的的在忙，你不要经常打扰他。”
    林林微嘟着嘴，小模样很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