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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步生莲(出书版) 第12节

    朱槿停了一停:“方才进来时看到你新采的草药,竟有许多我都不认得,在此闲坐也是闲坐,先去前头帮你切切药材,待你有空了再教我辨识辨识那些草药,你看如何?”
    李牧舟的毛病是好为人师,一听朱槿有求教他之处,他一颗传道授业之心怦然而动,十分欢欣地从了这个安排。
    两人一路说着话远去。
    花非雾看向成玉:“朱槿他一个花妖,凡间的草药,他能有哪一株识不得?这显然是篇胡……”“胡话”二字未及出口,也算是在风月机关里闯荡了四年余的花非雾蓦然回过味来,一脸震惊。
    成玉道:“小花你怎么了。”
    小花道:“天哪。”
    成玉道:“小花你淡定。”
    小花道:“天哪天哪。”
    成玉递给小花一杯凉茶压惊。
    小花接过茶盏道:“朱槿他不晓得李牧舟一直思慕着梦仙楼的赛珍儿,还筹谋着替她赎身这件事罢?”
    成玉道:“天哪。”
    小花一把扶住她。
    成玉道:“天哪天哪。”
    小花将手里的茶盏复还给成玉压惊,成玉撑着桌子坐下来:“那我们朱槿怎么办啊?”
    两人凝重地对视了许久。
    朱槿的意思是要将成玉关足十五日。
    成玉在仁安堂中写写画画,有时候还和来看她的小花相对而坐,说说小话同情同情朱槿,日子也并不难捱,一转眼,十天过去了。
    这一日一大早,梨响匆匆赶来仁安堂,说因天子将率群臣前往皇城外的行宫曲水苑消夏,同行的太皇太后念叨成玉,玉口亲点了她伴随凤驾,懿旨今日一早递到了十花楼,因此托太皇太后娘娘的福,她的禁闭提前结束了。
    成玉打着哈欠系着衣带子站在一旁,任梨响收拾她的衣物和赖以赚钱的一个绣架及几个小抄本儿。这件事并没有让她很开心,因为去行宫中伴随太皇太后的凤驾和在此关禁闭到底哪个好受些,这是很不好说的一件事情。
    成玉她昨夜抄书抄得晚了些,今日起早困乏,跟着梨响出竹楼,到得李牧舟坐诊的大堂时眼睛尚有些睁不开。
    时候已经不早,堂中李牧舟正替一个病老翁切脉,走在前头的梨响上前向小李大夫告辞道谢,还在闹着瞌睡的成玉则在后头同一条将她缠挂住的门帘作斗争。
    有个人上来帮了把手,替她解开了被门帘上一个小钩缠挂住的衣扣,成玉从布帘中脱困,人也没看清便胡乱拱手道谢:“多谢多谢。”谢完了才想起来抬头看看恩人。这一看瞌睡立时没了。
    她十日前曾在雀来楼下的大街上见过两位故人:一位是季明枫季世子,一位是他新聘的世子夫人。此时她跟前站着的就正是一身白衣的世子夫人秦素眉。
    秦素眉见她认出自己,微微一笑,款款开口:“前些日在朱字街上碰到郡主,本该过去拜见,只是事体有些特殊又仓促,不意今日竟在此处见到郡主,便择简向郡主问安了,不知郡主这半年多来,一向可安好?”
    秦素眉是丽川王爷亲批过的温良贤惠识大体,说话处事一向亲切周全,但即便为亲切周全故,她方才说这个话以她世子夫人的身份而言也算太谦了。
    但成玉并没注意到这个,她本心中不欲同丽川相关的任何一人打交道,听秦素眉问安,几乎是本能地皱了皱眉,只在嘴中敷衍道:“劳夫人挂念,红玉诸事皆安,想必夫人你也十分安好,方才多谢你,”眉头很自然地又皱了皱,“不过此时我有些急事,需先辞一步了。”说着脚上已跨出两三步去。
    秦素眉面容微惊,成玉自然没看到,只听到她在身后追问:“郡主如此,是当真对丽川毫无留恋?”
    成玉的脚步顿了一顿,终究没有留下来,也没有否认秦素眉的话,低头迈出仁安堂时同人撞了一撞,她垂着头让过来人,口中胡乱抱歉了两句,与那人擦身而过。
    她没察觉出来被她撞了的人是季明枫。
    季明枫甫进仁安堂便被成玉撞了满怀,他右手本能地扶了对方一把,松手时才发现撞了他的人是谁,一时怔在那里。直到成玉走到隔壁的书画铺子,季明枫才回过神来似地抬眼望住了她的背影。
    秦素眉前几日伤了腿,来仁安堂是来看腿伤,此时她一条腿还有些不便,慢慢走到季明枫身边,分辨他的神色,低声道了句:“郡主似乎对我有些误会,”又缓缓斟酌,“怕郡主她的确是有什么急事才走得这样匆忙,倒不见得是在躲我,或者是躲世子您。”
    季明枫微垂了眼睫,他没有回她的话,望住成玉背影的身姿像是一棵玉树,却是立在悬崖边的一棵树,从骨子里透出孤独感来。
    成玉匆匆而行,是要杀去琳琅阁。因她终于想起来禁闭前她允诺了连三一个月带他逛十回酒楼这事儿。可禁闭这些时日,日日同小花担忧着朱槿和李牧舟,她居然忘了这一茬。连三这人,挑剔又难搞,脾气还不大好,她整整十日音讯全无,必然又会记她一笔账。想到这里她不禁心如死灰。她其实也不知该去何处寻他,唯有琳琅阁这么一个地方,她觉着她去了他应该就能晓得。
    在禁闭中时还不觉得,也没怎么想起过连三,可一旦被放出来,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瞧见这久违的街景,入得脑海的第一幅画面竟是那日小江东楼下他拦住自己的去路,她抬头时见他微微含笑的样子。
    她也没想过这是为什么,但心中未免动容,一边叹着气匆匆而行,一边恨不得还能有从前的好运,在街上随意逛逛便能再同他来一场偶遇。
    结果没碰到连三,却在离仁安堂五百步的绸缎庄前,碰上了连三的侍女。
    一时两人都有些怔然。
    天步初见成玉时便很震惊,再见依然震惊,但今次震惊的点不大一样。天步上下打量了她足有三遍,才缓缓开口:“玉……姑娘?”
    成玉今日一袭白衫裙,图着方便,只让梨响简单将头发给她编了发辫,在发辫上簪了一二白玉钗环。虽装束得简单,但只要不瞎就能认出这是个少女,而非少年。
    成玉很高兴天步将她认了出来,将天步身周数丈都扫了一遍,没瞧见连三,有些失望,又同她确认:“连三哥哥不在呀?”
    天步一边得体地回应她:“公子不在,只奴婢一人来绸缎庄闲逛买些布匹,玉姑娘找公子是有事么?”一边在心中感叹:是个少女啊。自上回在雀来楼中见过成玉后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其实彼时天步便瞧出了连三对成玉的不同。三殿下对一个少年那样不同,让作为忠仆的天步这些时日想起来就甚觉揪心。今日始知成玉她原来是个姑娘。成玉她是个姑娘,这可真是谢天谢地啊!
    成玉却不知这短短一瞬间天步内心的波澜起伏,想了想道:“我原本想去琳琅阁找连三哥哥的,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姐姐,那烦请姐姐带个话给连三哥哥好了,就说我……”她弯起食指来揉了揉脸颊,像有些不好意思,“就说我被关了十日禁闭,今日刚被放出来,”她抬眼看了看天步,说话时又将眼睫垂下去,不大确定似的,“想约他明日逛酒楼,不知他有没有空。”
    天步的目光全然被成玉的小动作所吸引。她这么一副少女打扮,眉梢眼角都是灵动表情,令天步不由自主便瞧得入迷,心中忍不住想这姑娘生得如此好看,便是三殿下果真要待她不同,她也很匹配这份不同。作为一个凡人,她在身份上固然与三殿下不大般配,但那些神女们,身为神仙长得还没一个凡人好看,又真的能匹配三殿下了?也不尽然了。
    难为天步她内心中演着一场辩论赛,耳中竟还听清了成玉在说着什么,还能有条有理地回答她:“公子这几日都十分忙碌,难以见得他影踪,明日得不得空,这个却不大好说,需问了公子才知晓,不如奴婢寻机去问问公子,得了准信再来通传玉姑娘?”
    成玉呆了一呆,有些落寞:“那就是说他没有空了。”凝眉想了想,她让步道,“那,那就不将日子定在明日吧,太急迫了,还累姐姐来回通传。我过几日要去看我……祖母,这四五日其实都空,若连三哥哥何时得了空闲,便差人来……”她又想了想,回头看了一眼仁安堂的牌匾,指着晨曦之下的医庐道,“便来仁安堂通传我一声好了。”
    回想了一遍,觉得这个办法很妥帖似的,抿起嘴角同天步笑了笑:“姐姐便这么同连三哥哥说罢。”
    梨响在绸缎庄不远处候着自家郡主,虽然成玉同天步谈话声低,但梨响是个妖,耳力总比常人好些。
    大熙朝是个祖上曾出过女皇帝的王朝,至当今天子成筠他爷爷一朝,朝中还有好几位权重的女官。虽到成筠他老爹一朝,女官们都被他老爹给搞去后宫了,但直至今日,大熙朝女子的地位仍然很高,男女交往上大家也不拘束,都看得很开。
    故而,当梨响听明白她家郡主新近似乎结交了一位什么贵公子时,她并不在意。反倒是立在仁安堂门口,似一株孤独玉树的季明枫季世子,让梨响挑了挑眉。
    “这位可是丽川王府中的季世子?”她三两步踱到了季明枫跟前,敷衍地同他施了个礼。
    直至梨响离开,秦素眉依然十分惊讶季明枫竟能容一个奴婢在他跟前如此放肆。
    大熙开朝之初,封了六位异姓藩王,迄今唯留丽川季氏一脉。
    季明枫是当今丽川王最器重的嫡子,乃丽川季家第十四世孙。
    秦素眉她爹是王府主簿,她自小同季明枫一起长大,懂事起便开始崇拜季明枫。在秦素眉心中,季明枫霞姿月韵,允文允武,是当世最为杰出的俊才,甚而有时候她觉得丽川若有十分灵气,这十分灵气便都汇在了季明枫一人身上。只是这十分灵气生成的季世子大约在降生时单缺了一味日暖之息,因而生得性子寒冰也似。
    可能因他爹是颗情种,曾为情误事,寒冰也似的季世子生平最恨红颜误事,于女色上的不上心,比个和尚也差不离。能同季世子走得近的女子,在秦素眉印象中只得三人,一个她,一个红玉郡主成玉,还有一个后来的诺护珍。
    据她所知,红玉和季世子的缘分,始于去年春日。彼时红玉郡主游玩丽川时遭遇强匪,同家人离散,被路过的季世子顺手搭救,又顺手带进了丽川王府中。
    在秦素眉的回忆里,这位郡主被救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十分倾慕季世子,无论世子去往何处,她总爱沾前沾后地跟着,左一声世子哥哥右一声世子哥哥。世子不搭理她,她也不怎么生气。
    因她缠得多了,后来世子似乎也同她亲近过一段时日,但那段时日并不很长。
    不久后世子便救回了那位异族姑娘诺护珍,世子对诺护姑娘很是另眼相待,之后便同郡主越来越疏远了。郡主似乎很是伤心了一阵。
    而后便发生了南冉古墓之事。这位郡主不知做了什么,惹得一心想征服南冉的世子大怒,世子当夜之怒连她都是平生仅见,竟将闯祸的郡主关在了王府中。
    再然后,便是这位郡主不告而别。
    在那之后,秦素眉便放宽了心,并不觉得季明枫对成玉有什么别念。有时候她还会想,无论开初有没有情分,到成玉离开丽川时,季明枫应该多多少少是有些厌憎她了。若不然,在发现成玉不告而别的当夜,他为何什么表情都没有,表现得那样平静?且那之后他也没有派人去寻找过成玉,甚而在王府中的半年多来,他连提也不曾提起过这位在丽川王府中暂居了半年的郡主。
    可此次入京再次逢见这位红玉郡主,世子的态度却让秦素眉的心中波澜顿生,直觉过往有些事,她要么未曾留意,要么留意过的那些,她看得不够分明。
    她脑海中又响起方才那美貌丫头一番咄咄逼人的高谈。
    “郡主在丽川流落时,幸得世子大义相救,又允郡主在丽川王府中暂居了半年,我们十花楼十分感谢,本应着厚礼相酬。但南冉古墓一事,贵王府却不厚道,看我们郡主孤身落难在王府,便以狠言羞之辱之,又以威权迫之压之,着实欺人。不过恩怨两重,就算两两抵过罢,这些事我们十花楼也不再计较。只希望世子往后若再见到我家郡主,便如今日一般只做陌路视之罢了,正巧我们郡主也只想同你们丽川之人做回陌路……”
    世子竟没有恼怒,只是打断了她的话:“你说,她想同我做回陌路?”
    那伶牙俐齿的婢子冷笑了一声:“我们郡主就在前头,世子若是觉得我妄言,不如直接过去问问她本人如何?”
    世子沉默了许久,绸缎庄前成玉已结束了与人的交谈,没有回头,径自朝前面的街角走去,那婢子便对他们哼了一声,然后小跑着跟了过去。季明枫一直一言未发。
    他们在那儿站了许久,直见到成玉和那婢女均消失在街角,又站了会儿,季明枫才领着她进了医堂。
    季世子和红玉郡主之间到底如何,秦素眉原以为自己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却又觉得扑朔迷离模模糊糊。
    或许扑朔迷离的从来不是他们之间曾发生了什么,她想。
    扑朔迷离的,只是季明枫的态度。
    天步回府时,听婢子说烟澜公主来了府上,正在书房中同三殿下弈棋,天步愣了愣。
    方才在绸缎庄时她并非诓骗成玉。近些时日三殿下夜夜晚出日日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在府中休憩也不过午时前后的个把时辰。烟澜公主虽来过几次寻他,次次皆是错过,今日这个时辰他竟在府中,天步也感到十分稀奇。
    在书房中伺候的小婢子下来换茶时悄悄禀她,说公主此次是来求字,公主她带了幅“蝶恋花”,栩栩如生一幅画呈上来请公子给题几个字儿。公主原本的兴致像是很高,还帮着公子磨墨濡毫来着,公子的兴致也像是不错,公主请他题字,他就题了。
    小婢子说,她不识字,因此并不晓得公子题了什么,只瞧着那些字龙走蛇行,体骨非常,是很好看的字,公子还题了整整四行,她想着公主是该高兴的。可公主读完那四行字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默默收了画,喝了一盏茶,又欲言又止了一盏茶,最后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请公子再陪她下局棋。她印象中烟澜公主求的事,公子很少不依的,故而两人一直下着棋,直下到此时。
    小婢子说评书似地同天步禀完,很有些为自家公子鸣不平:“公主想要什么,公子可都依她了,但公主的脸色却一直没好起来过,”她偷偷向天步,“奴婢觉得,公主的脾气是越发古怪了。”
    天步叹了口气。小婢子禀的这桩事,显见得是烟澜她以画传情,结果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因此落花自伤罢了。这倒让她忆起一桩旧事。
    当年长依恋着桑籍时,忍到身如枯木,心如死灰,也曾作过一幅“春莺啼绣阁”图请桑籍题字。
    拿“春莺啼绣阁”喻她对桑籍的一段闺阁之情,确是太文了,也含蓄得忒狠了,倒不怪桑籍没瞧出来,竟在上头题了一句“春莺喜闹新柳绿,晓风一拂青天白”。
    长依揣着这句诗回去解来解去,也不过解出这幅传情图可能激发了桑籍的一些大志,使他想如晓风一般涤荡八荒重建一个清明天地这样的意思……
    长依很神伤。
    天步走了一会儿神,暗道入凡后的长依,别的一概忘了,性子也变了许多,唯一保留了的,竟是爱以画传情的这份小心思,着实令人感叹。
    烟澜还在书房中同连三耗着。
    甫入此凡世,三殿下便吩咐了让她多看着些烟澜,天步琢磨,那就是说烟澜的一举一动她都该了如指掌,那今日烟澜呈了什么图,三殿下题了什么字,她似乎也该了解一下。
    小婢子在一旁嗫嚅:“彼时是兰问姐姐在一旁伺候公子笔墨。”兰问是连三案前的笔墨侍女。
    兰问来到天步跟前,神色很是复杂,先给她做了一点铺垫:“当是时……烟澜公主摊开画来请公子题字,是幅‘蝶恋花’,蝶戏秋海棠,乃是前朝刘子隆刘才子的大作,公子沉默了一下,问公主题什么,公主含蓄地说题一些对这幅画的注解便可。”
    天步点了点头:“‘蝶恋花’,若配注解的诗词,当然该配两句彩蝶如何恋秋花的艳词。”她在心中佩服烟澜,这暗示颇为大胆,以烟澜的性子,定是鼓了许久的勇气才能做到这个地步。天步不禁好奇三殿下究竟题了什么竟能让烟澜脸色立变,她向兰问:“你在旁伺候着,有瞧见公子他题了什么吗?”
    兰问语重心长:“奴婢方才有没有提过,那幅画上画的是秋海棠?”
    天步不解:“你是提过,不过这关秋海棠什么事?”
    兰问就面无表情地背了起来:“秋海棠,多年生草本,兰月开花,桂月结果,块茎可入药,多治咳血,衄血,跌打损伤。”
    天步的脸色逐渐凝重:“你不要说它们是……”她没有把话说完。
    兰问沉默了一下:“嗯,”面现不忍,“就是公子给那幅画题的注解。”又补充道,“因此公主看了脸色不好。”
    “……”天步一时竟无话可说。
    天步既回了,连三跟前自然是她去伺候着。刚为他二人换上热茶,桌上的一局棋便了了,公主欲辞,天步注意到公主辞别的神情中别有一丝怅惋。
    天步很是同情烟澜,只觉烟澜竟还能痴迷地看着连三满面怅惋,说明用情很深。她试想了下要是她违反天条有了个心上人,这个心上人却在她摊开来借以传情的名画上写秋海棠多治跌打损伤,她感觉不用天君来棒打鸳鸯,她自个儿就能先和人割袍断义了。
    烟澜走后,连三信手在棋盘上重摆了一副残局,又伸手问她要茶。天步趁着递茶的当口上前禀道:“今日奴婢去绸缎庄买布时,遇见了那位玉姑娘。”
    连三低头喝着茶,闻言停了一下,是让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天步缓缓道来:“玉姑娘认出奴婢来,请奴婢带句话给殿下,说她被关了十日禁闭,今日方从禁闭中出来,想邀殿下去逛酒楼。因殿下这几日难得在府中,故此奴婢照实回了,玉姑娘说那便看殿下的意思。她因几日后要去探望她祖母,大约不在城中,但这四五日,她都很空,说殿下若筹得出时间有那个空闲,便差个人去横波街的仁安堂传个话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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