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南伊见青年处处为书铺考虑,想来是把铺子当作了自己的家:“大哥,咱们也没法子,阻止人家开书铺对不对?到时候各凭本事便是。我们书铺有稳定的客户,常常会出新的话本,还能拼不过对方?”
谷南风闻言,双眼一亮:“小妹说的不错!这些天,我也该琢磨琢磨,铺子里下一本新书要怎么构思。”
谷南伊笑笑:“这才对嘛。”
青年有了要做的事情,便火急火燎地告辞,临到门口,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小妹,明日就要考试,几个孩子准备的如何?可还顺利?”
谷南伊点点头道:“都准备好了,大哥放心便是。”
青年闻言,细细和谷南伊说了自己考试时的情况,又叮嘱了几句,转身便走了。
接下来三日,便是乡里的考试了。
谷南伊特意给孩子们准备了馅饼、干粮等物,又一人带了满满的一大罐水,将谢见宵三人送进了考场。
桑榆、非晚和谷雨跟着,满脸担心。
小姑娘眉头皱着,小声问:“三天不能出来,会不会憋坏啊?”
看着三个哥哥挺拔的背影,桑榆认真道:“不会。小妹,哥哥们,很厉害。”
谷雨也跟着安慰:“是呀,非晚不要担心。见宵哥哥他们带够了吃的,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谷南伊站在考场外,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高考的时候。
夏日炎炎,除了不眠不休的蝉鸣,便是笔尖和试卷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考试一共持续两天,每一次走出考场,她都会看到烈日下满脸焦急等候的家长。孩子们冲出考场,扑向一个个属于他们的温暖的怀抱。
如今的她,也成了那些家长中的一员么?
三个孩子呢?他们知道有人在考场外默默替他们加油么?
……
封闭考试的这三日,谷南伊没有一天能睡个囫囵觉。
反倒是一直担心哥哥们的非晚,在饭桌上瞧见谷南伊食不下咽的样子,懂事地安慰她:“娘,你别担心,哥哥们没问题的。”
易娉难得瞧见谷南伊这样坐立难安,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嘲讽她的机会?
她柔柔一笑,冲谷南伊道:“谷姐姐这心里素质也太差了。一点小事而已,就失态成这样,可不行呢。”
谷南伊没有理会对方的作妖,给几个小孩夹菜,监督非晚把挑食的菜吃下去。
易娉碰了一鼻子灰,冷笑一声,也不吭气了。
很快考试便结束了,谷南伊把三个孩子接回家,又是准备洗澡水和干净衣服,又是买菜下厨,叮嘱三兄弟好好休息一下。
等到放榜那一日,谷南伊早早起了床。
孩子们每日都会起来晨练,谢向云揉着眼睛从房间走出来时,瞧见厨房已经冒烟了。
他跑到厨房,见到谷南伊忙碌的身影,顿时满脸惊讶:“娘,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谷南伊不是起得早,而是半宿都没睡着,只好早早爬起来做饭。
她倒没跟谢向云说自己的担心,只是冲他笑笑:“早上给你们做个鸡蛋羹。等会儿锻炼完,就可以来吃了。”
小胖子注意到谷南伊眼底的青黑,很快便能明白,谷南伊这是为他们担心呢。
男孩心里涌起一种颇为陌生的情绪,把它压下去后,谢向云转脸出了厨房,开始在清晨的凉风里跑起了步。
等到日上三竿,终于有人来报喜。
“中了呀,谢家三个小郎君,都上了榜!排名还很靠前呢!”
谷南伊脸上一喜,把早早备好的茶水糕点拿出来,请跑腿的人坐下喝茶, “铁牛哥,你可看清了?确实是我们家孩子?”
报信的谷铁牛也不客气,碰上这样的大喜事,他自然是愿意在人家家里沾沾喜气的。
谷铁牛扯着大嗓门道:“没看错!顺着人名往下看,不一会儿就是你家三个孩子的名字!我都认得的!”
谷南伊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知道几个孩子水平没问题,只是担心孩子们不习惯那样艰苦条件的考试,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如今听说上了榜,又不是榜首,想来应该也是孩子们藏了拙。
谷南伊笑着道谢:“劳烦铁牛哥跑一趟!你快喝茶,顺顺气。”
谷铁牛一边毫不客气地吃喝,一边“啧啧”地夸:“妹子,你是没见着,咱们谷家村啊,就你家这三个孩子争气!也不知道你这是怎么教的?还是孩子们脑袋瓜跟别人的长法不一样?好些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都考不上呢!”
谷南伊不好说什么,只好笑笑。
谷铁牛在家里坐了一会儿,便说要把这个好消息传出去,告辞出了门。
很快,谷家村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次童生考试,谢家三个兄弟都中了。
可让那些背地里说闲话、信誓旦旦说几个孩子绝对考不取的人,脸上狠狠地被扇了一巴掌。
这几日孩子们已经照常去学堂上课了,有人来报信时,学堂里也炸了锅。
“哇!谢家哥哥也太厉害了吧!童生哎,我大伯考了三次,也才考中的!”
“童生下面是秀才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家哥哥去考秀才?”
“秀才可不好考呢!”
谷雨如今进了大班,听到好消息后,不受控制地看向了谢见宵。
小姑娘的双眼中绽放出纯然的喜意,一下子被远远的少年接收到。
少年和她对视,平素冷淡如冰的他,平直的嘴角不由也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桑榆和非晚都兴奋极了。
小姑娘更是拽着谷雨的袖子,硬是把她的视线从谢见宵身上拉了回来:“怎么样,谷雨姐姐,我说的吧!大哥二哥和三哥,本事够着呢!”
谷雨同非晚说了几句话,再看向谢见宵时,少年已经垂下了视线。
出了这样的喜事,先生们给整个学堂放了假,让学生们早早回家。
等孩子们从学堂走完了,乌泱泱的小脑袋一个不剩,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停歇了,王奇斜斜倚在小班的门前,上下打量沈珂。
沈珂早就猜出对方的来意,今日他心情不错,便冲王奇笑笑:“愿赌服输。王先生想要在下做什么,尽管说便是。”
王奇挑眉,站直了身子,一步步朝沈珂走了过来。
“沈先生说的,当真作数?”
沈珂知道王奇并不是一个君子,对自己也并无好感,只怕他会要自己做些什么出糗的事。
只是愿赌服输,况且谢家三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能考上童生,又曾是他的学生,沈珂心中高兴。
便是被王奇整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书生这般想着,便点头认真道:“王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秋日书院里高大的梧桐树已经开始落叶,巴掌大的金黄树叶不知被什么触动,从枝头颤颤巍巍落了下来,又因此时无风,便打着旋,慢悠悠掉在了沈珂肩上。
书生面白如玉、站姿若竹,他的神色温远淡然,单单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君子如玉”的温和感。
王奇嘴里的话,不知怎么就转了一个弯。
“唔,我的要求是,日后你我以表字相称。”
这下轮到沈珂愣住了:“什么?”
王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心中暗恼——自己方才是中了什么邪?
以表字相称,算得上什么要求?
不过,王奇是不会承认自己失误了的,他面色不变,只淡淡道:“我们两人共事也有几个月了。你不觉得,总是王先生来、沈先生去的,太过生疏了么?端的让旁人看来我们不合。”
沈珂迟疑了片刻,最后道:“在下未告知过王先生表字,是因为,在下并无表字……而非与先生不合。”
王奇心里不爽了。
这臭书生什么意思?他都已经打算放对方一马了,他还在这不识抬举?
嘴里讥讽的话还未吐出来,又见书生冲自己笑了笑,道:“在下出身寒门,家中只有在下一个读过书的人,不过祖父常常叮嘱,为人需正直、端正。若是先生愿意,就唤在下‘子直’吧。”
子直,就是他给自己的表字了。
看着沈珂毫无防备、一张白纸一样的笑脸,王奇心里的羞恼顷刻间便散了个干净。
他轻咳一声,也说出了自己的表字:“元台。你日后,叫我元台便是。”
第169章 考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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