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爆……神域……”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禇寒忍不住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以他的阅历，根本无法想象，照影当年拼上自己最后的意志，将神格强行取出引爆整个神域，会是一副怎样的场面。
    “最后的结果呢？神域中的天魔被灭掉了吗？”
    “当然没有。”照影摇头苦笑道，“我的存在相对于全神域的天魔而言，就如同沧海之一粟，根本不值一提，就算是神格爆炸这种足以毁灭整个天启州的强大力量，也无法在神域之中掀起半点涟漪，仅仅是小小地掀起了一阵骚动，灭除掉了大概数万天魔而已，但这点数量，相比起满神域到处都是的天魔总量，依然是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我的目的却是达到了，失去了神格的我，有名无实，称不上是真正的神，于是，我被整个神域给排斥了，被神域的力量强行送返回到天启州，回到了封神台前。
    与我一同被强行送返的，还有仉如圣，他被神域之中发生的大爆炸所波及，成神的过程被干扰，故而失败了，也算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的一块光系法则碎片永远地被毁灭掉了。
    不过，那老东西还不死心，冲动之余还要再重新来一次封神仪式，刚刚失去神格的我，仅存的最后一点人性也在飞快地流失，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在你的神格爆炸之后，人格难道没有恢复吗？”禇寒忍不住岔开他的话，问道。
    “说什么傻话呢？”照影苦涩地笑道，“所谓神格，就是我的人格的升华体，将神格舍弃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我舍弃了自己的人格，自己的人性，尽管这也实非我愿，但相比起沦为天魔的同类，这样的我，至少还称得上是‘照影’，我所做的一切，依然是以我的标准，我的原则去做的，这样便足够了，这便是我当时的决意。”
    “但是，”照影话锋一转，“等到我从人性流失所带来的失神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仉如圣已经再次打开了神域通道，想要强行挤进去。
    我想阻止他，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一口气进入到了神域通道之内，不过，缺失了一块光系法则碎片的他，也失去了成神的资格，甚至引发了更大的暴动，在他从神域通道中被遣返回来的同时，神域通道也承受不住那股力量，出现了畸变现象，整个连接着神界与人界的空间都开始坍塌……
    为了不酿成更大的灾难，我和仉如圣只得合力将封神台，这一连通两界的唯一桥梁彻底摧毁，封神台被毁之后，空间果然重新稳定了下来，但那时的我们，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隐患所在。”
    “真正的隐患……”禇寒立刻联想到了什么，“难道说，天魔就是因为这个，才出现在天启州上的吗？”
    “没错。”照影坦荡地承认道，“我们二人当初快刀斩乱麻地直接摧毁掉了封神台，事实上却并没有将神界与人界的空间连接处稳定下来，反而变得更加混乱了，正因为此，没过多久，原本只应该存在于神界之中的天魔，便通过这些混乱的空间裂缝，出现在了天启州上。”
    说到这里，照影的眼中划过一丝黯然之色，“换言之，第一次天魔之灾，完完全全是由我们二人所引起。”
    “所以，你之后一直致力于消灭天魔……不，你的生存意义完全就是为了消灭天魔了吗？”禇寒联想起自己遇到照影之后的一切，顿时释然了。
    “那倒也不是。”照影微微合上眼，一口气道出这么多的过去的真相，让他看起来很是疲累，“只不过，我自己铸下的错，我一定要自己来承担，自己来弥补，只是失去了人性的我，对于这一原则，执行起来太过于机械和死板，以至于会让你觉得，我照影此生的意义就是为了诛灭天魔而已，这也算是一种讽刺吧。”
    “那仉如圣呢？”禇寒问道，“同为应当担起责任的人，他做了什么？”
    “小子，不要用你我的思维方式去衡量他人，每个人对于责任的定义都是不同的。”照影说道，“虽然我是很不爽那老东西，但他的的确确是想要负起责任来的，只不过他采用的是另一种方式罢了。”
    “另一种方式？”
    “直到现在，他也还是想要恢复自己的法则之力，重新获得成神的机会，那老家伙坚持认为，只要能够成神，便能解决现今的一切问题，能够给整个世界带来恩泽。”照影说着，又嗤了一句，“扭曲的正义，不过是一个蠢货罢了。”
    禇寒有些理不清头绪，“我不太明白，你到底是在认可仉如圣，还是在仇恨仉如圣？”
    “我认可他的信念，但绝不承认他的做法。”照影简洁明了地回答道，“毕竟，我跟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正如光暗两面，是永远无法相互理解的。”
    说到这里，照影再度睁开了眼，凝视着禇寒，说道：“但是你不同，小子，我们是同一类人，因而，我才会选择你作为我的继承者，现在的话，你应该能够理解到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吧？”
    “不。”禇寒缓缓摇头，“我跟你并非是同类，照影，你的一生都是在为自己而战，你的一生，都是在为自己而活，为了成为最强的存在。
    但我不同，我一直在为他人而战，为他人而活，我的利刃，曾为弱者而战，曾为复仇而战，曾为了一个女人的承诺而战，曾为了一份恩情而战，我从未考虑过自己，但我从不后悔，因为我知道，只有在这些过程之中，我才能找到自己存在过的证明，才能找到我存在的价值。”
    “为他人而战的孤独之人啊。”照影深吸了一口气，释怀地笑道，“原来如此，这样也挺不错，那么，这份传承，就……”
    “就由我收下了。”禇寒突如其来的承诺，让照影首次对他挑起了惊异的眉头。
    “接下来，我将为你而战，照影。”禇寒语出惊人，“多亏了你的指点，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愿望所在，我将为你所担负的罪孽而战，这个世界，需要一个终结一切之人。”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诅咒之刃，“你之前说过，我才是未来的希望，对吧？那么我也愿意，赌上自己那未知的极限，为了这个谁也不曾见过的未来。”
    “哈哈哈哈哈……”照影已经略带沙哑的声音放肆地大笑起来，“看来我们果然不是同类，但是，你比我所预想的，更合我的胃口，如果说，我是光芒照射出来的暗影，那你便是寄生在这暗影之中的魔鬼，待到光明消尽，你就尽情轮舞吧，一直到……黎明破晓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