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净是不能理解一个男孩子为什么要叫小汤圆的，哪怕戚团团跟他解释了她的美好愿景——
    宝宝长得太萌太可爱，所以她希望宝宝从小儿就是芝麻馅儿的，免得被人欺负了。
    “芝麻馅儿的？”常净忍不住反复嘀咕。
    “外面白嫩，芯儿是黑的呀！”戚团团淡定地回答道：“所谓厚黑，大概就是要达到这个境界吧，皮厚心黑，但该白的时候还要白。”
    常净这回听明白了：“你是希望他腹黑一些，沉稳老练，智多如妖？”
    他勉强让自己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来：“寓意很不错，名字……也好。”
    戚团团肃着脸看他：“师尊，您说违心的话的样子，真好看。”
    常净：“……”
    一行人很快就上了山，过了山门，进了宗门。
    常天音早早地就得到了信，戚团团他们才刚到，就被等在山门前的弟子，直接领到了主事大殿里。
    常天音坐在主位上，药宗的长老们都在，还有几个是戚团团没见过的，林汀低声跟她介绍了，那是江国的世家家主们，以及宗门宗主们。
    大约三十多个人一起看着戚团团，目光灼灼，隐隐有种三堂会审的感觉。
    常净冷冷地哼了一声：“干什么？我徒弟没死，你们很不开心吗？”
    他这话问得有些诛心了，众人齐齐一噎，神色都收敛了不少。
    二长老道：“大长老误会了，诸位只是好不容易看到了秘境异变的知情者，都有些情绪激动罢了。”
    常净冷声道：“是这样就最好！”
    他转头看向了束手站在两侧的弟子，皱眉道：“去给你们师姐搬凳子来，她重伤未愈，要坐着说！”
    那弟子一凛，忙看向了常天音。
    常天音点了点头：“大长老说得没错，林离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她仍旧是本门的弟子。”
    她这话说的，就很有些意味深长了。
    常净冷冷地看着常天音，直白怼道：“即便是查清楚了，她也依旧是药宗的弟子，是我常净的弟子！”
    常天音有些惊讶地看了常净一眼，却并不争辩，而是看向了戚团团怀里的孩子，眉头微微皱了皱。
    戚团团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些秘境中的、姓白的少年。
    她不由垂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能够生出那么多孩子来，还把孩子当做消耗品和下属在用，常天音这个女人，她应当是不喜欢孩子的。
    想到白云城的表哥白基，她忽然有些明白，常天音当年为何会下得了狠心，为了遮掩她自己的罪名，让人也把白基也抓走了。
    这个女人对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大约是没有任何母爱的，白基没有被她玩儿死，只能是因为他幸运地生在了白家，还有白群这样一个爱他护他的父亲。
    常天音道：“林离，接下来我们要问你许多问题，这里也不是小孩儿应该待的地方，把孩子交给侍从，一会儿问完了他会再抱给你的。”
    戚团团已经知道了常天音对她的恶意，又怎么可能把命根子交给她的人，神色冷静地摇头道：“少宗主多虑了，我的孩子很乖，他不会吵闹的。”
    常天音顿时皱眉，其他人也不由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常净冷笑了一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把孩子抱进来的自己的怀里，冷笑道：“问吧！孩子我看着，他若是吵到了诸位尊贵的耳朵，诸位只管来找我！”
    他的冷脸让所有人噤若寒蝉，却把小家伙给逗笑了。
    这小孩儿似乎天生就知道好坏，咯咯笑着，小手伸出了襁褓，在常净的胸前挥舞着，奶声奶气地“啊啊”了两声，像是在给他加油鼓劲儿一般。
    常净顿时忍不住就笑弯了眉眼，轻拍了他两下，小家伙“咯咯”笑了两声，乖巧地玩儿起了常净的衣扣，当真是不吵不闹。
    众人见状，只要不是非常讨厌孩子的，都一下子软和了表情。
    其实想想，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那林离在秘境中怕是遭到了追杀，如今不敢把孩子交给旁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一个女宗主直接道：“少宗主不用顾忌我等，如今这林修士是贵宗秘境异变的唯一知情者，那天医局又神出鬼没，不知道藏身何处。
    她既然不放心自己的孩子，常净仙尊又能看顾好孩子，就让这孩子留在这大殿内吧，免得出了意外，被人抓走，用来威胁林修士。”
    这话，不但是劝说常天音，也隐晦地表明了他们这些外来者对药宗的关心——药宗里面，可能还有天医局的探子和暗桩。
    常天音面纱之下的脸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脸上肌肉扭曲，以至于早些年都不疼的伤口，这一刻似乎又开始龟裂了一般。
    常天音缓缓地道：“谢宗主说的有礼，既然诸位道友都不介意，那么，就让这小孩儿留着吧。”
    说罢，看向了常净：“二叔多费心。”
    常净冷淡地道：“这是我徒孙，我是他爷爷。”
    言外之意，他照顾这孩子，他乐意。
    常天音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越发对戚团团不喜欢了起来，她总有些预感，这个小丫头，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
    常天音没有接常净明显不大友善的话，只是看向了戚团团：“把你在秘境之中的见闻，还有你这两个月来的经历，都跟大家说说吧。”
    戚团团点了点头，然后就全部照实说了。
    除了她原本的身份，她在焚山大泽里做的事，还有她去黑水山脉是为了找君九离，而不是为了追踪刻意线索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真的。
    这样七分往上的真话，再加上些许假话，听起来总是最真实不过的，也让人找不到任何错处。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就连常天音这个仔细找茬的，也没能从戚团团的口供中找出不对劲来。
    常天音跟其他人不一样，除了戚团团的口供之外，她还有暗卫们给出来的消息作为参考，也正是这份参考让她明白——林离没说假话！
    常天音看着神色冷肃，眉眼含着煞气的戚团团，眯了眯眼，许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