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着那点灯光，莫未浓小心的挨近了发出细微声音的房间。
    门内时不时的传来‘嘎达嘎达’的声音，她微微的愣了一下，有些奇怪。
    “不对，又错了。”一道声音骤然响起，随即就是舒席懊恼的语气。
    莫未浓想了想，还是伸手戳破了窗户纸，眯着眼睛往里面看。
    屋子里的摆设十分的简单，一道屏风隔开了内外间。此时的舒席就坐在外间的书桌后面，面前一堆的书籍和纸张笔墨，手底下还有一个算盘，看起来像是在……算账？
    莫未浓皱了皱眉，忽然想起舒席似乎在黎阳书院也有任教，而且教的就是算数。
    所以他这会儿大半夜的，在研究算数题？
    莫未浓抽了抽嘴角，耳边又传来舒席叹气的声音，“怎么又错了呢？明明应该是这样的，没问题啊。”
    他抓了抓脑袋，将算盘珠子又重新拨回了原位，随即又开始一颗一颗的动，‘嘎达嘎达’的声音不绝于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有节奏，倒像是奏乐似的。
    这样的声音，竟然让莫未浓渐渐的放松下来。
    是了，虽然自己不熟悉这位二师兄，也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是个什么反应，不知道是敌是友，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窗户外边蚊虫多，想向我偷学知识，还是进来吧。”舒席的声音忽然响起，听语气，却是对莫未浓说的，“正好我今夜也不困，教你一个时辰还是使得的。”
    莫未浓嘴角抽搐了一下，她也不意外舒席知道她在外边，毕竟是老爷子的二徒弟，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但是……偷学？
    这自我感觉可真够良好的。
    莫未浓揉了揉眉心，直接推开窗户翻身跃进。
    舒席抬起头来，‘咦’了一声，“居然是个女学生？罢了罢了，不管是男是女，有求学之心便是好的，你坐那边，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尽管问。”
    “……”莫未浓算是知道这位二师兄到底拥有什么样的性子了。
    自恋，自以为是，自我感觉良好，自说自话自行判断。
    她想起先前元瑾也曾经说过，这位舒副院长在不知道元瑾的身份时，就听了那小姑娘几句话，便认定元瑾冷心冷肺，进而判断子枫和开元也是品性不好的人，所以直接出手就要把人给赶走。
    如今也是，她还一句话都没说，他就根据自己半夜躲在窗户底下半天不出声来判定她是来偷学的？
    特么的，他就不能想象一下她是刺客，来刺杀他？这样她比较有成就感啊。
    莫未浓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两遍，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
    舒席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摸着下巴说道，“你以前有没有算数的基础？学过多久了？会多少以内的算数？”
    “舒副院长，我想你可能……有些误会了。”莫未浓说，“我不是来求学的，我只是，嗯，只是，只是夜半无聊出来散散步，没想到就来到了这风雨阁，听着那算盘珠子的声音挺清脆悦耳的，就停下来听了一会儿。”
    她在找借口时犹豫了两下，反倒让舒席更加笃定了，“知道你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说真话。放心，我也不会笑话你的。我这人倒也不反对女孩子上学，只是这世道对女子总是要求严苛了点。你既然半夜孤身一人前来，想必是求学若渴，咱们也不谈那些死规矩，正事要紧。”
    说着，他抽出一本书籍，往她面前扔了过去，“给你两刻钟的时间，先算这上面的题，我看看能算多少。对了，那边还有个算盘，你先用着。”
    莫未浓简直要给他跪了，这人难道不应该先问问她是谁，不应该先想想她为何在半夜可以进入大门紧闭的风雨阁并不惊动任何人来到他窗户底下吗？
    莫未浓有些明白为何他会是老爷子的第二个徒弟了，感情是他和老爷子的性子太过相像啊。都听不进去别人说的话，我行我素的只认为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想当初，她这一身内力，不就是老爷子没经过她的同意就传了吗？还随意的给她吃了一颗药，现在想想都觉得格外的痛心疾首。
    舒席说完，也就不再理会她，径自低头看着面前的纸张，拿着笔开始写写画画，时不时的拨弄一下算盘珠子。
    莫未浓静默了片刻，还是先顺着他吧。
    她直接拿过旁边的纸笔，看了本子上的那些题目，根本就用不上算盘，不过片刻时间，就将答案给写好了。
    随即，她将答案和本子一块递到了舒席的眼皮子底下。
    看着突然出现的纸笔，舒席一愣，抬起头来看她，“怎么？你一个都不会？”也没听到算盘珠子响起啊。他摇摇头，“那你这基础太差了，还要从头教起啊。”
    莫未浓摇摇头，“不是，我全都算出来了。”
    “怎么可能？这才多久？你该不会是胡写一通吧？”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莫未浓努了努嘴。
    舒席狐疑的接了过来，瞥了她一眼，见她表情淡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撇了撇嘴，将纸张和本子都接了过来。
    答案他本身有，不用再算，只要核对一下就好。
    看到第一个数字时，还只是以为凑巧，可越是看到后面，他的表情就越是惊愕。
    直至满满的半页纸张都看完了，舒席才豁然抬起头来，“你，这些都是你写的？”
    “这里还有别人吗？”问的不是废话吗？
    “你刚才……没用算盘珠子吧？”
    “没有。”老实说，她不太会打算盘，最多还记得一到五的珠子是怎么拨的，用那个反倒是个累赘。
    舒席猛地站了起来，差点将桌子上的书本都撞到地上去，他指着莫未浓，紧跟着又指了指手上的书本，随即又指了指她，在莫未浓满脸疑惑他到底想干什么时，他便‘啪’的一下将手中的书本丢在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