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确切地说,奥迪车的主人,是一个我的老相识。
待奥迪车停下后,门口有个小伙子小跑着凑近宫爷身边,在他耳边轻吟了几句。
从他的表情来看,他的确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宫爷只是微微一惊,提高音量反问道:“你看准了,真的是,真的是京v的车牌号码?”
小伙子剧烈地点头,道:“是是是!我看准了,就是京v开头!”
宫爷轻轻地一拍小伙子的脑袋,笑道:“不就是个军牌吗,看把你给紧张的!你过去给我好好瞧瞧,后面几位数是什么。”
小伙子道:“是,我马上看!”然后飞速地跃到门口,仔细地绷着眼睛瞧向外面。
宫爷将目光投向孙涛,试探地追问了一句:“是你的救兵吧?”
孙涛终于挺起了腰板,神气地道:“怕了吧?我朋友!”孙涛也顺势再向外瞅,再次确定之后,他的神色又添了几分喜悦,他甚至冷哼道:“你就等着瞧好吧,瞧好喽!看看是你民大,还是官大!”
宫爷仍然是一脸坦然:“官?什么是官?刚才的那些警察,也是官。我告诉你,在北京……”
话音未落,那前去窥个究竟的小伙子又像天外飞仙一样凑了回来,正要凑近宫爷的耳朵,宫爷大手一挥,皱眉道:“说就行,又不怕他们听到!”
小伙子斜瞅了一下众人,道:“是京v016xx,红v。”
宫爷笑道:“是四总部的车还是特卫局的车?哈哈,可以啊,还真有点儿关系。”
小伙子试探地追问:“那我们怎么办啊宫哥?”
宫爷收敛住笑容,骂道:“凉拌!开门!”
“这----”小伙子犹豫着靠近大门,将门慢慢地打开。
门被打开,一个英姿飒爽的中年男子,踩着豪迈的脚步,走进了ktv大厅。
宫爷微微地地整理了一下衣着,轻咳了一声,迎了过去。
中年男子在宫爷面前站定,左右瞟了瞟,将目光定格在了满面疮痍的孙涛身上!
然后又将目光定格在我的身上。
他愣了一下,随即缓和。
这种高傲孤慢的目光,我是太熟悉不过了!
张登强!张秘书!
没错,他就是曾经与我共事数年的张登强!
孙涛见来了大救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三步化作两步,急忙地凑到了张登强的身边。
“张秘书,你可来了,可来了!你看这些人,有多粗鲁,多粗鲁!”孙涛指着自己的脸颊苦诉了起来。
张登强斜瞟了孙涛一眼,皱着眉头将目光停在我身上。
他没说话,我也在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倒是宫爷率先伸出一只手,在张登强面前停下,笑道:“我们这座小庙,竟然还能光顾你这种大神。幸会,幸会!”
张登强很潇洒地一挥车钥匙,兴师问罪般地道:“人是你打的吧?”
宫爷点头道:“是。而且打的还不轻。”
张登强将一只手搭在孙涛的肩膀上,冷冷地望着宫爷,骂道:“胆子很正是吧?敢打国家公务人员!”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继续瞟向我,眼神当中隐隐地飘出几分疑虑。
宫爷将尴尬在张登强面前的手收回,收敛住笑容,道:“正当防卫罢了,请问您是-----”
张登强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儿我得管!”
宫爷试探地问道:“你想怎么管?”
张登强微微一思索,道:“看病治伤,赔礼道歉。”
孙涛推了推张登强的肩膀,插话道:“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不能!姓宫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是c首长身边的红人,c首长你肯定知道,三岁的小孩都知道。姓宫的,咱们的事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张登强打断孙涛的话:“你少插嘴!”
孙涛乖乖地闭口。
宫爷分别瞧了瞧孙涛和张登强,道:“能不能容我简单考虑考虑?”
张登强笑道:“当然。先把你的人给我撤了,恍眼!”
宫爷果真一挥手,将人都撤走,然后兀自地叼了一支烟,皱眉思索起来。
我从他过于冷静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种狡诈的信息。
但我没有点破,因为我的注意力,都在张登强这边。
确切地说,他的出现,过于传奇。
(二)
气氛仿佛一瞬间得到了逆转,刚才还狼狈不堪的孙涛,突然之间恢复了神气,与张登强站到了一起。
而张登强,也终于有了时间关注一下我,他将目光投向我,冲孙涛问了一句:“他是―――他也是你的朋友?”
孙涛窘异地望着我,若有所思地道:“他是――他是我的同学!刚刚我们聚了会儿。”
张登强走出两步,径直停在我的面前,皱眉道:“赵龙!好久没见了!”
我笑道:“见与不见没什么区别!张登强,你的事,我已经了解了很多!你有些过分了!”
孙涛听闻我与张登强的这番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瞅瞅我,再瞅瞅张登强,惊诧地追问道:“怎么,你们认识?怎么认识的?张秘书,你怎么会认识他?”
张秘书颇显讽刺意味地道:“我不光认识他,我还知道,他现在是个保安。哈哈,哈哈。多么光荣的职业,真是给……”他轻咳了一声,倒是没有道出后文。
我叼了一支烟,对于张秘书的讥讽倒是丝毫不感到意外。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因为由梦,因为权力,他没少为难过我。我当时也曾想与他化干戈为玉帛,但是他的过分刁难,让我彻底地打消了那些天真的奢望。
我知道现在不是跟张登强斗嘴的时候,因此没回话。
倒是张登强依旧胸有成竹地开始与我逞口舌之斗,他转而提到了由梦,冲我道:“由梦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有些气愤,也有些诧异。在一定程度上来讲,我觉得张登强口中说出‘由梦’二字,是对由梦的侮辱。他这种阴险卑鄙的小人,根本不配!
我不耐烦地道:“她的事情,我都知道。但是你没资格提她。”
张登强冷笑道:“她早就离开特卫局了!不知道吧?告诉你,赵龙,你们之间,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冲他骂道:“你给我住口!轮不到你在这里满嘴放炮!”
张登强道:“你可以不信!但是――你自己考虑吧,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对了,我还有一个很刺激的信息想提供给你,你要不要听?”
我冷哼了一句,没说话。
张登强兀自地转了半个圈儿,径直面向我,再道:“由梦现在经常和一个叫迈波瑞的外国帅哥在一起,经常!”
我顿时愣了一下,无法在短时间内判断出张登强此言的真假。
张登强见我沉默,接着道:“不信?不信是吧?你可以不信,更可以自欺欺人。但是现实,现实是你永远掌握不了的!”
孙涛轻轻地碰了一下张登强的胳膊,轻声道:“张秘书,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登强皱眉道:“你的事,当然是你开条件了!”
孙涛略微一思虑,眼珠子滴溜地转了两圈儿后,拍着手道:“好好!我来跟他们老板谈!我现在毁容了,我可不能就这么简单放过他们!”
而此时此刻,我却陷入了一种特殊的思虑当中,正是张登强的一番话,勾起了我对由梦的无限猜测。
确切地说,近段时间,由梦的确是不怎么正常。
她究竟对我隐瞒了什么?
那个迈波瑞,是否真的存在?
一系列的疑问,在我脑海里形成了无数的问号,挥之不去。
“两位,请到我办公室来吧!”
宫爷的一句话,瞬间打乱了我盘旋在脑海的所有思绪。
张登强和孙涛互视了一眼,倒也果真跟了上去。
孙涛突然停下步子,将手里的钥匙扔给牛得柱,嘱咐道:“得柱,没事儿了,你带着大家回车上等我,我一会儿就回去!”
苏茜伸手挡在嘴边儿上,轻声喊了一句:“孙涛,小心有诈!”
孙涛自信地摇了摇头,道:“放心,有张秘书在,谁敢胡来?”
众人果真相继走出了大厅,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张望。
孙涛再凑到了我的面前,皱着眉头道:“你怎么还不走?赵龙,我告诉你,今天都是你给我带来的晦气!赶快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淡然一笑,道:“我可以走。但是,我必须得提醒你,你最好是别被和平的外表蒙蔽了!”
孙涛仍然是自信地道:“有张秘书在,谁敢拿我怎样?”
我道:“那你就去跟ktv提条件吧,看看他们会不会答应你!”
孙涛皱眉道:“不用你管!你给我马上消失,有你在,是我的晦气!”
他轻轻地抚了抚额头上的红肿,然后转身追上了张登强。
望着他们两人那傲慢的背影,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非常地,不是滋味儿。
与张登强的邂逅,究竟是巧合,还是其它?
无从而论。我也懒的去想。
只是,张登强口中所谓的那个‘迈波瑞’,却始终让我揣测难安。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待于我进一步调查取证。
因为,刚才我曾注意张登强的表情,他不像是在说谎。
(三)
苏茜等人都犹豫着退出了大厅,赵洁刚刚退到门口,便又折返了回来。
她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胳膊道:“走吧赵龙,咱们走。有那个大领导在,孙涛肯定不会有事!”
我叼起一支烟,道:“你先走!我再看看!”
赵洁迟疑了一下,倒也果真踩着犹豫的脚步声,走出了大厅。
除了两个女前台,大厅里的人都已经退去,我辗转了片刻,掏出手机,径直给由梦打去了电话。
张登强口中的那个‘迈波瑞’,我一定要弄个清楚,弄个明白。否则我怎能安心?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拨出电话后,电话里传来了一阵标准的普通话: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连续拨了三遍,仍然如此。
我倒是纳了闷了,这个由梦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脑袋里的血液在不断地上漾,那个‘迈波瑞’的名字,始终在心里作崇,挥之不去。
稍微清醒了一下头脑后,我决定给程心洁打个电话。我就不信,由梦她能‘躲’我一辈子。昨天才刚刚离开望京,今天就打不通电话了,这似乎是显得太不合逻辑了吧?
但刚有这个念头,便见张登强踩着急促的脚步,小跑了出来。
只有他一个人,却不见孙涛的踪影。
他径直朝外跑,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我不失时机地冲他追问了一句:“张登强,孙涛呢?”
张登强一边跑一边点划着里面,道:“孙涛在老板办公室!”
我再问:“你干什么去?”
张登强道:“急事!”
目送他匆匆地上了奥迪车,又匆匆启动,离去。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干什么去了?
正在思虑间,一侧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叮呤哐啷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男子的呻吟。
那呻吟声的主人,正是孙涛!
容不得多想,我迅速地收敛了所有思虑,径直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有几个服务员上前拦阻,被我狠狠地推开。
在一个漂亮的办公室门前,哐啷的打斗声越来越明显,一枚手机径直飞了出来,摔落到了地上。
我靠近,拣起来一瞧:竟然是孙涛的那部诺基亚8800se!
好在诺基亚手机格外耐摔,手机摔到地上,几乎没有任何损伤。
我将手机拣了起来,手机屏幕正好停在通话记录的页面上,但是这个画面,却让我足足大吃了一惊!
我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没错!
在孙涛手机里的通话记录中,竟然有――竟然有一个名曰‘陈先生’的呼入电话。
这个陈先生,是不是天龙公司大老板陈富生?
待我脸上挤出几丝冷汗之后,我渐渐地平定了一下情绪,我心想天底下姓陈的多了,不一定非得陈富生才被称为‘陈先生’。
然而,当我打开这个通讯条目一瞧,其联系方式,竟然果真是和陈富生一模一样。
我的天!
我大脑的运算速度,似乎已经无法计算出此事的真相。
孙涛,他怎么会有陈富生的联系方式?
怎么会?
我的脑袋越来越大,久久无法猜测到其中的真相。
因为,这显然是有悖于常理!
假设孙涛真的认识陈富生,那他之前的一些表现,都得推翻。而实际上,这几乎是概率为零的可能性!
而正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猛烈打开,一个沉重的身体,被两个粗壮的猛男,扔了出来。
一个沉稳刚劲的声音道:以为找个特卫局的救兵就能帮你,笑话!炫夜从成立以来,你是最天真的一个大傻瓜!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来这里捣乱的后果!
声音的主人,正是宫爷!
而被扔出来的,也正是孙涛无疑了!
他的脸上和身上,又增添了几分狼狈。脸上的鲜血,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在同情心的驱使之下,我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孙涛呻吟着,不停地喊痛。
宫爷则带着两个黑衣猛男,径直站在我的面前。
我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在朝诡异的方向发展着,让我在短时间内无法猜测真相。
宫爷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睛望着我,嘴角处崩发出一阵冷笑:“把你朋友带回去!幸亏你出现的及时,否则你就要过来给他收尸了!”
我将狼狈不堪的孙涛靠在墙壁处,然后对宫爷道:“你们这些人,除了武力,难道就没有别的手段了?”
宫爷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你也想试试?”
话音刚落,宫爷身边的两个黑衣人,便开始潜移默化地朝前走出一步,暗暗地铆足了劲儿,随时等待爆发。
孙涛也许是感动于我对他的不舍不弃了,他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有气无力地道:“赵龙,别管,别管!他们会打死―――打死人的!”
我在心里暗暗发笑,某些悬念,在这一刻,得到了诠释。
我瞧了一眼孙涛,径直朝前走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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