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孟浮洲低笑,眼底无悲无喜。
“因为佛不渡众生苦。”
“原来如此。”
白凛若有所思,提剑走了进去。
黑暗瞬间笼罩了她。
*
塔中无比寂静。
入目皆是漆黑,周围一片死寂,白凛向前走了两步,随即踩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她蹲下身,从芥子囊里拿出萤光珠,对着那个圆圆的黑影一照——
原来是一颗头骨。
她站起身,举起萤光珠,将周围一圈都照了一遍,果不其然,除她之外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倒是有很多年代久远的散碎白骨。
看来她又和栖川他们三人走散了。
这点白凛倒是并不意外,只是看到这满地的白骨,还是忍不住心生感慨。
遍布白骨的佛塔,真是讽刺。
白凛勾了勾唇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
她明明已经接受了自己身为器的这一事实,也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这座古塔却将她判定为了真正的“流离之人”。
简直离谱。
如果不是古塔中的亡灵判断错误,那就是她作为剑灵有哪里出现了错误。
是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剑灵吗?
还是因为……她缺失了什么?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一闪而逝的背影,白凛反复回忆,试图从那个人背影中看出点什么。
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似雾中看花,只觉那道背影迷迷蒙蒙的,越想要仔细窥探,他便离得越远。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也并非什么都看不到。
她看到了那把剑。
剑鞘银白,剑身通透,在那人的手中闪烁着琉璃似的剑芒。
剑意凛冽,肃杀冷峭。
正是凛冬。
*
白凛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就算反应再迟钝,也能察觉到,那个在回忆中一闪而过的执剑人,应该才是她真正的剑主。
或者说,上一任剑主。
即使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剑与人之间的那种高度契合,仿佛他们心念呼应,即使面对再多的敌人,也能轻松击退,所向披靡。
没想到啊,她的剑生还挺坎坷。
白凛不由又想起自己在妙化通天镜中看到的那把剑。
当初她还觉得奇怪,为何会在镜中看到一柄似她又不似她的剑。
现在看来,那的确就是她。
只不过不是现在的她,而是在上任剑主手中的她。
同一把剑,居然会有如此天差地别的差距。
不知道那位剑主如今生在何处,又是否还活在世上。
希望他和顾初云一样,已经换了一把更好的剑吧,这样她就不用受到另一个剑主的束缚了。
即使获得了这一重大发现,白凛的心绪仍然很平静。
如果是曾经的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将这件事告诉别人,满心好奇地与别人一起分享此时的心情。
但她现在不会了。
她并不在乎什么真假剑主,也不在乎什么前世今生。
她唯一关心的只有眼下。
如何救出温言,如何得到自由。
塔内漆黑,萤光珠的光亮将脚边的骷髅映照得森白冷厉。
一缕幽幽鬼火从黑暗中一闪而过,瞬间冲到白凛面前,幽影憧憧,映出她双瞳中一点清明光亮。
“迷离之人,神魂彷徨,苦海迷惘,我佛当渡。”
一道接着一道古老低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重叠响起,威严沉郁,裹挟着无形的压迫力,如同凄凄阴风,铺天盖地地袭向白凛。
白凛挽剑,剑身在黑暗中闪过通透寒芒,犹如月夜之下的凛冽冰雪。
“你要渡谁?”她笑了一声。
幽蓝火焰骤然化作恶鬼之相,猛地向她扑了过来。她挥剑便砍,剑势凛冽,犹如冰川绵延不绝,寒意瞬间充斥了整片黑暗。
鬼火甫一触及剑刃便尽数消散,余火落在漆黑的地面上,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霜。
白凛一脚踩上去,继续向前走。
越来越多的鬼火从昏暗的四周冲了出来。
“迷离之人……”
“闭嘴。”
白凛毫不客气地剿灭了它们,顺利地在走过的每一片所经之处都铺上了一层晶亮的薄霜。
这些薄霜还闪着幽幽的光,一眼望过去仿佛银色的月光。
这样也算是一种照明手段了,就算栖川他们不会走到这里,也可以给她自己留作标记,以防迷路。
白凛在古塔中走了许久。
这古塔里像是有另一个空间似的,从外面看着就不小,没想到里面居然更大。
她走了半天,非但没有遇到栖川三人,甚至连一个楼梯都没有看见。但有了那些鬼火铺就的薄霜做记号,她又很确信自己并不是在原地打转。
难道这塔内真的是一个小天地,永远都走不到头的?
白凛琢磨着这么一直走下去也没个头,得想个法子才行。
对了,这塔中亡灵不是要渡她吗?
白凛心生一计,忽而停下脚步。
她停了下来,周围那些徘徊游荡的鬼火也便停了下来。
但它们却没有上前,因为白凛手上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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