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个许府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流言,丞相这样的大官肯定也会有很多的流言。从前的小姐虽然人好,但是也是知道尊卑的,但是沈小姐你不同,你会亲手喂点心给我和连翘吃,你把我和连翘,还有王大哥,都当成朋友。”
“我不知道丞相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觉得能把我们这样的婢女和江湖人士当成平等来看待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坏人。”
“至于我怎么知道的……”忍冬犹豫了一下,“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了,小姐大病初愈那日,老爷来小姐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好大的火气,很是吓人,然后去而复返,我担心老爷会打小姐,就跟上去以防万一。”
“然后我就听到了小姐叫老爷‘许大人’,还说自己是——沈怀玉。原本我只当小姐是高烧烧坏了脑袋,也没再听下去,但是后面小姐的表现让我不禁想起来这件事,也肯定了小姐当时没有说谎。”
忍冬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但是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诚恳。
前世的沈怀玉除了厌雀和廪生,几乎没有朋友,可能是前世的她把一切都想得太悲观了,她也懒得管别人怎么想她,佞臣也好贤臣也罢,她只管自己问心无愧,索性就那么肆意妄为。
然后许姣姣告诉她,她们是家人,她还只当是许玲珑这个身份作祟。
可是现在忍冬早已知道了她是谁,还在用自己的话告诉她,那个名声早就泥泞不堪的沈怀玉,也是有人愿意不带偏见地去相信她的。
好像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许久,然后突然被撕破了一个口子。
然后光从罅隙中渗了进来。
第25章 得报
郭府近些日子来倒是很不如往日风光,原因无他,府上唯一的嫡子郭佑之意外身亡,郭夫人也在京邑中名声十分不好听,所以哪怕还在正月里,府上也是冷冷清清,不复往日荣光。
人素来都是捧高踩低的,现在的郭府,哪里还有人记得曾经的主子郭夫人,一股脑的都去讨好现在郭府唯一的女儿郭妩去了。
说起来这个郭妩,母亲早些年是郭朗的一个外室,郭朗虽然不算是什么痴情之人,但早些年头对这个郭妩的母亲还是很有些情意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也不敢把郭妩的母亲往家里带。
一是只要往家里带,他这个颇为怜爱的外室就要被灌绝子汤,还要被家里那个母夜叉给管着。二是郭朗此人也是有些惧内的,早些年靠着郭夫人才能够坐上礼部侍郎的位置,平日里也不敢触她的霉头。
但是事情总有东窗事发的一天,郭妩十岁的时候,有阵子郭朗去那小巷子去得很是勤快,郭夫人身边的嬷嬷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遣了人悄悄跟上去望着,结果正巧把这外室和一个女儿抓个正着。
郭夫人哪能轻易饶过这个奇耻大辱,当即冲过去甩了郭朗一个耳光,“我不准你生出些孽种不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背着我养外室?你莫不是忘了你有今日这些都要靠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郭朗仕途脚跟还没站稳,哪里敢反驳郭夫人,连连称是。
而那外室和郭妩,只能在冬天跪在小巷子里,周围人来人往,对着她们指指点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对母女,勾搭别人的相公,被当家主母发现,现在跪在这里。
寒冬腊月里,这巷子里是京邑里人流最多的地方,一天到晚来看这处热闹的人不计其数,指指点点的,破口大骂的都有,尤其是些嘴碎的婆妇,能指着郭妩母女说上一两个时辰。
婆妇们最厌恶的,自然也是外室妓子之流。
“看看,这两个,就是不知廉耻勾引别人相公的后果。”
“看着细皮嫩肉的,怪不得男人喜欢。”
“老子老早就注意到这个娘们了,长得漂亮,还一个人带个女娃娃住在这里,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这个世道里,女人是最难存活的,可是最为难女人的,偏偏也是女人。
郭妩想帮娘亲辩解,自己的娘亲不是想做外室的,是实在没有办法,想要保住她才做外室的。
可是人来人往,没有人会听这么一个孩子说些什么,况且那时候的郭妩因为没有什么朋友,说话还是颠三倒四的。
到了最后,只会在别人用菜叶子和鸡蛋扔她的时候,默默护住自己的头。
等到第三日的时候,郭夫人来了,她站在光亮处,连看都懒得看郭妩母女一眼,仿佛看了她们就是玷污了眼睛一般。
但是她旁边跟了两个嬷嬷和两个丫鬟,那两个嬷嬷拽起郭妩的母亲,手上拿了一条叠起来的白绫。
郭妩想要跟过去,郭夫人的丫鬟猛地将她推倒在地,她跌下来的时候脏乱的衣角碰到了郭夫人的裙摆,郭夫人避之不及,勃然大怒——
“小贱种,居然还敢碰到我。若不是郭朗跪下来苦苦哀求我,你以为我会留下你吗?”
说完这句话,抬脚狠狠地踹在了郭妩的心口。
郭妩蜷缩在地上小声地呜咽,伸出手却不敢触碰到郭夫人,只抓住了郭夫人丫鬟的裙摆,小声哀求:“求求你,夫人。对不起,我娘亲并没有让夫人蒙羞的意思,她做不了主的,求求夫人放过我的娘亲。”
郭夫人踩住了郭妩伸出来的手,“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来求我?”
郭妩见求她无望,强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屋内走去,等她到那里的时候,母亲已经瞪大了眼睛,脖子被勒得很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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