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似铜箍铁铸,死死地掐在伍倩倩的脖颈。
一双干枯操劳的大手,衬着手下的脖颈越发苍白。
“救……救命……小姑姑……救命……”伍倩倩张牙舞爪地求救,拼了全身力气,朝辛氏伸手。
“爹……爹……救我……”
伍倩倩哭红了眼睛,一字一字地喊着爹。
辛氏抓紧了椅子扶手,好一会儿,才喊了亲兵进来。
刘掌事没能当即替女儿报仇,也没了活着的念头,是夜,一根腰带,吊在了明月楼的大门上。
得亏巡夜的亲兵瞧见,才救回了一条性命。
只是一夜白发,整个人已经偻了,再没往日光彩。
他媳妇抱着秋彤的尸体哭过去三回,多亏曲妙妙使了宝梅过去守着,才没教她做出傻事。
崔永昌不顾辛氏劝阻,执意要送伍倩倩官办,再将陈掌事几个打死,去衙门口销去姓名。
久执不下,后来,母子两个折中做了个商量。
陈掌事几个色利熏心的老狗拉在府里杖毙不议,更要叫来其余掌事过来围观,也算以儆效尤,叫那些有心挟上作乱之人消了这份心思。
只是伍倩倩,却不必送官。
毕竟,此事传到外头,丢的可是宣平侯府的脸面。
只打折了腿,找个偏僻的尼姑庵把人拘了。
留她一条性命,也算是给伍家留下个血脉。
崔永昌虽不大同意,可辛氏坚持,他也不敢执意违抗。
他亲选了马赣河附近的一处窟窿庵,指了两个粗使的婆子过去,看着别叫人跑了。
没过几日,却听消息来报,说是人犯了疯病,夜里不好好睡觉,趁着众人歇息,她爬出了山门,想要逃跑,却绊在门槛儿上,叫一块儿巴掌大小的石头要了性命。
崔永昌听到伍倩倩的死讯,抿着嘴没有说话。
次日,他提一坛桃花醉,领着曲妙妙一道。
在伍洋坟前坐了半晌。
回来时眼圈通红,气喘吁吁的似是犯了热病。
大夫来看,只说旧疾复发,叫在家里好好休养才是。
辛氏听了这个消息,叹气摇头,夸他有情有义,是个好孩子。
又顺嘴问春姑姑,事后可把手脚擦干净了?
“且利落着呢,铜飞沉亲自带人去了结的,又做了掩饰,旁人只当她是自己不小心磕到了石头,如今官府已经收验,再出不了旁的差池。”
辛氏颔首:“有她老子在,人前我是无论如何都得拦上一拦的。”
伍倩倩纵是可恶,但不能因着一个伍倩倩,而寒了外头那些为辛家卖命之人的心。
只她一心护了伍倩倩,不管是非对错,那就是一块金字招牌,也是她拿捏人性的手段。
春姑姑叹气:“那孩子好歹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伶俐可爱,怎么长大了却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辛氏睨她:“你这老货,净说废话。”
“莫说是她,就是底下那些掌事的,若哪个不盼着把儿子闺女往咱们跟前来送?”
辛氏起身,从那盆紫薇石榴上捻下一片长歪的叶片,淡淡道:“有心思不怕,只要他们守好了本分,照拂一二也是应该。”
伍倩倩最大的过错,不是杀一个苏永望,更不是将贪心的秋彤推入狼窝。
她错的是伸手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辛氏手上力度没拿捏好,一不小心,掰折了一支开的正艳的花坠子。
雅致的一盆石榴花缺了一角,顿时难看不少。
“撤了吧,换新的进来。”
辛氏摆摆手,不知她是在说花,还是说别的。
第35章 “你笑什么?”
因伍倩倩这一回事, 辛氏连带着发落五六个掌事,晋宁那一摊子,暂由一个内府掌事过去理着,待不日挑了人选, 再做定夺。
一下子处置了那么多人, 底下掌事人人自危。
辛氏再说要让曲妙妙出来管事, 只有一片附和叫好。
晌午时分落了雨,曲妙妙乘着细软小轿回来,站在廊子下拍打裙边的水渍。
“前一会儿还好好的, 也没个征兆,就劈头盖脸的下了一场。”
宝妆额前的碎发全湿了, 黏在脸上也顾不得,只拿干净的帕子替主子擦拭。
崔永昌在屋里听见声响, 推窗看了一眼, 笑着出来:“你去收拾自己, 我来。”
他接了帕子给曲妙妙擦脸。
“快些回去,外头热着呢, 你要咳嗽, 又都是事儿。”怕他再犯旧疾, 曲妙妙忙推着人往屋里去。
“不打紧。”崔永昌指着檐外的雨幕:“凉快着呢,屋里的冰鉴都掩上了,待会儿你还怕我着凉呢!”
两个人携手进屋, 她又问宝梅, 某人今日用药一应。
宝梅笑着道:“您出门前嘱咐的真切, 人家句句都听在心里了。”
小丫鬟最是忠心。
崔永昌这些日子对曲妙妙的和善,底下的人都看在眼里。
他待主子好了,宝梅自然也打心里拿他当姑爷尊敬。
崔永昌要回里间找什么东西, 听见这话,侧身出来打趣:“你使了个厉害的丫鬟来盯着我,还能有不应的?”
曲妙妙拍拍宝梅的肩头,教两个丫鬟暂先出去。
又跟进里间,道:“她厉害些才好,我是嘴拙,说不过你们,有宝梅在跟前替我说上两句,才不落了下峰,叫你们讨便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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