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正值壮年,现在是秘书监,行的是丞相的职责,当然,官阶不是很高,和六部尚书一样。
但在做秘书监前,他曾被贬谪到地方做过县令,对农事自然有所了解,何况他自家院子里也种水果菜蔬的。
老天爷可能把整个夏天的雨都调到了上个月一起落下,从半个月开始就一直是晴天居多,偶尔会在傍晚落一些雨,也不大,时间也短,基本上才把地面浇湿就没了。
所以此时,水田里的水很少,基本上只有浅浅的一层,而旱地更是干燥不已。
或许是最近的太阳太好,水稻抽穗的速度加快,水田里遗留的稻子微微弯了腰。
魏知去捏了一下,一条穗子,大概有一半是空的,有一半则在慢慢饱满,而此时,水田里草比稻谷还多,一片望过去,除了水稻旁边的草被清理了之外,其他的水草都任由其生长。
魏知就叹了一口气,这样情况的水田看着不少,也难怪罗江县县令会特意安排人到他跟前唱戏了。
“我们顺着河往下走一走。”
侍卫应了一声“是”。
河岸两边都有路,偶尔会有沟渠通到田里,沟渠并不大,但足够深,且很多。
顺着走下去他就看到了三条,魏知忍不住颔首,“这个村子虽偏僻,也贫穷,但这水利做得还不错,若没有天灾人祸,这里面的百姓完全可以安居乐业。”
吃穿应该不愁,就是钱少而已。
侍卫没说话,他只要保护好大人就行,这种事他不懂。
魏知随手扯了一根野菜,顺着河流继续往下,走了没多远就听到河对岸传来朗朗读书声,他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对岸。
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课堂内站着的庄先生。
庄先生正领着大家读《诗经》,当然,这是白二郎他们的课程,教室靠近村子那边的两排课桌上的学生则在埋头苦写。
先生让他们把断出来的《大学》新篇抄两遍,然后背诵,一会儿要讲解意思的。
白善宝已经提前预习过,所以胸有成足,慢悠悠的抄写。
满宝则紧皱着自己的小眉头,磕磕巴巴的将断好的句子默诵了一遍,又再默诵一遍,这才拿起笔来写。
她有点儿紧张,因为这两天沉迷于《全本黄帝内经》,功课她全都没预习,甚至之前学过的知识都没复习。
万一老师把她叫起来回答问题……
满宝更加认真的写了,打算写完后问一下白善宝,这篇新文的解义。
魏知在河的对岸背着手听了许久,微微点头后道:“再有学堂在此,这日子就过得更安逸了,难怪刘老夫人会带着孙子搬到这里来。”
“大人要过去看看吗?”
魏知摇头,“不急,先生正在上课,我们不好打扰,等稍晚一些吧。”
他继续顺着河道走,再走下去,河道便拐了一个小弯,就到了小湾了。
周喜和三个弟妹正在菜地里除草浇水。
地里的菜长得不错,种下去的种子全都长出来了,他们需要把一些菜苗取出来另种,这样它长得快一点儿。
但太阳这么大,她们当然不可能现在种了,现在只是来松松土,给菜苗浇浇水,再把冒出来的草锄掉。
周喜估摸着再过十天左右,一些菜就可以拿到县城里去卖了。
周氏扶了扶腰站起来,取下草帽扇了扇风,见何氏也扶着腰站起来,就道:“三弟妹,你先回去吧。”
冯氏也道:“是啊,地里有我们呢,你怀着孩子,不能太晒。”
何氏犹豫,方氏便也笑道:“三嫂回去吧,不然一会儿三伯该来接你了。”
周喜和冯氏都忍不住笑起来,何氏红着脸道:“我看是你想老四来接你了吧,他那个木疙瘩才不会呢。”
说着话,她抬头便看到了魏知,微微有些惊讶。
她连忙示意大姑和妯娌们去看,大家扭头看去,对上魏知好奇的目光,气氛有些凝滞。
魏知看出她们脸上有些戒备,他已经从侍卫那里知道,这个村子的人前不久刚和那三个人起了冲突,此时对陌生人戒备是正常的。
他便笑着自我介绍,“在下是白老爷的朋友,到这里小住的,这闲来无聊出来走走,没有打搅你们劳作吧?”
周喜握紧了锄头问,“你是白老爷的客人?”
“正是。”魏知顿了顿后笑道:“你们要不信只管去白家问,昨天晚上我还和白家的两位小公子一起吃过饭呢。”
“哦,原来昨天晚上白家设的接风宴是给您设的呀。”他这么一说,周喜等人就放松下来,笑道:“大人怎么到这儿来了,太阳那么晒,河边蚊虫又多……”
魏知却有些愣怔,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白家昨天设了接风宴?”
周喜笑道:“是我幺妹回家说的。”
其实满宝是好奇接风宴是什么样的,所以特意问了一下老周头,他有没有吃过接风宴。
老周头当然说自己吃过的,还给她举了一个例子,每次她二哥从县城里回来晚了,吃家里给他剩下的晚食就是接风宴。
所以周家人都知道,昨天白家来了一位贵客,白老爷还特意设了接风宴给客人洗尘。
魏知的记性一向好,略一思索就想起来了,他笑问,“你幺妹叫满宝?”
“对,对,就是叫满宝,大人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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