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隔音也差,隔壁呼噜声清晰可闻。
蒋程黎顾不得脚伤,只想躺床上盖着被子好好暖暖身子,他连浴袍也没脱,囫囵着盖上被子。
你不上来?见纪寻还站在原地,蒋程黎撑起脑袋,打着哆嗦问,快上来,两个人挤一块暖和。
经过一场生死危机,蒋程黎也不顾上霸总形象,朝纪寻招着手。
纪寻脸色有些僵,等蒋程黎不厌其烦叫他的第三次,他才点了点头,走过来掀起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蒋程黎特意给他留了位置,小时候他家人丁有六十多位,他从小和家里一群堂兄弟挤在一起睡一个房间,经常半夜起来帮忙给他们掖被角。
等纪寻钻进来,单人床挤着两个大男人被子明显不够用。
蒋程黎下意识胳膊绕道后面帮他拍实,顺着他脖子摩挲一阵裹好被角,等做完察觉到纪寻异常僵硬的身体,面对面看着他瞪大眼睛严肃却耳根通红的表情,也有些不自在。
蒋程黎索性转了个身,背对纪寻面朝墙壁,也省些空间。
蒋程黎本来精神紧绷想着被困在酒店里的人,但身体实在太过疲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蒋程黎再醒来时身上睡得暖烘烘,而身后的人已经不见,只剩下微微暖意。
蒋程黎赶紧坐起身,发现自己的脚已经擦洗干净上好了药,纱布包扎的严严实实,而房间却空无一人。
蒋程黎单脚下床,拖着脚想出去找人,刚走到门口,门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是纪寻。
他左提着一袋馒头和一碗小米粥,右手又是一碗粥和一小袋咸菜,肩上背着一个鼓囊囊包袱,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蒋程黎顺手帮他分担过来左手的东西,本来没觉得多饿,结果一闻到小米粥和馒头的味道眼睛差点绿了。
房间只有两个板凳没有桌子,两人索性席地而坐,把饭菜放到地上。
蒋程黎现在看纪寻如同看神仙:我刚才就想问,你哪来的钱住旅店买早餐?
蒋程黎顺着纪寻从上到下看了个边,只穿着T恤和宽松睡裤,都在走路的时候划得破破烂烂,却没看到他有口袋。
纪寻眼神闪烁,脸上泛起了层粉,顾左右而言他:少爷快吃,粥端过来快凉了,碗还要还给人家。
他越是不说,蒋程黎就越好奇,也没再问,只是忍不住边吃边往他身上打量。
纪寻在蒋程黎的眼神下耳根越来越红,终于受不了,任命似的放下手中的碗。
纪寻脱下T恤,露出少年附着一层纤秾合度肌肉的上半身。
少年脸上微粉,琉璃色的眸子却显得清澈疏离,竟有一种莫名的圣洁冷冽感。
蒋程黎一愣,盯着看了两秒移开视线,暗自跟自己比了比,叹了一句果然还是少年,比不上已经是老油条的渣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蒋程黎几乎能闻到一股清冷的暗香。
纪寻察觉到蒋程黎的注意力不知道飘向何处,没在他要讲的事情上,把手上T恤里外翻过来,露出里面缝的结实的布口袋:在这。
他和母亲为了讨生活搬来h市,刚进大城市操着一口浓重外地口音,被骗被偷钱是常有的事。
长了教训后他母亲就会在胸前缝个口袋,把钱装在里面,他妈是个爱干净做事有条理的人,即便是缝在里面的口袋也十分精致,毛边处理的干干净净。
这钱是他之前放进去忘了拿出来,没想到这次能应上急。
说完纪寻把T恤翻回去穿上,接着吃饭。
他知道蒋程黎不懂,甚至还会觉得好笑。
他抿了抿唇,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在意,但还是留了两份神在蒋程黎身上看他反应。
蒋程黎五味杂陈,反思自己刚才行为不妥,果然回去还是要多发工资。
不过他现在更在意的是:我们现在还剩多少钱?
纪寻一愣,随后又想,想必蒋程黎只是好奇他藏钱的位置,至于他的窘迫他看不出来或许看出来也根本不在意。
也是,谁会在意仆人的阴暗心思。
纪寻把钱掏出来摆在地上,一张10元纸钞和4枚1元硬币。
蒋程黎一时有些心酸,脑海里想的是十四块钱怎么花才能多撑一天。
果然早上不该买咸菜和粥,只吃馒头还能省点钱。
塑料袋里还剩下两个馒头,蒋程黎打算想存起来留到中午一人一个。
蒋程黎觉得他跟纪寻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社恐在他面前几乎没出现过。
他打定主意靠聊天挨饿,有一搭没一搭道:多亏你昨晚反应快,带着我跑出来。
纪寻唇角扯起笑容,带着莫名的冷意:因为我爸就是这么死的。
蒋程黎恨不得收回之前的话,谁能想到他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就扯出人家伤心事。
节哀蒋程黎越是难堪,嘴越笨,嘴张合半天只蹦出两个字。
我从小就生活在山里,这种事听说的多了。他笑意越发凉薄,看着蒋程黎终于有了反应的神情,突然有了面前这人不是虚无缥缈的幻梦,而是也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的感觉。
他陡然升起了一股如同把天使从空中重重扯下,让他沾染上污秽的报复般快感,让他指尖忍不住战栗。
他看着蒋程黎明显低落下去的神情,嘴上却丝毫不停,依旧挂着笑意,有三分残忍:你猜我爸那天是去干什么?
干什么?蒋程黎下意识跟着问。
他是去找我小姨偷|情,少爷,你说可不可笑,他趁着我妈出门挑水浇菜,把小姨带到我妈每天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家里,怕我看到把我关院子外面,结果山上落下石头,只把他们两人砸死了。
蒋程黎看着纪寻的笑容,打了个冷战。
原文里是没有这段的,他一直以为纪寻是土生土长的h市人。
是他们恶有恶报。蒋程黎绞尽脑汁搜刮出个词,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有些恶狠狠道。
原本纪寻早就把这事放下,只是听着蒋程黎这简短的安慰,竟然还有种心底的疯狂被抚平的感觉。
蒋程黎看到纪寻脖子后的纹身,原本还以为是用来耍酷用的,现在想来或许是山里的民俗。
蒋程黎想赶紧把这件事揭过去,拿过纪寻从外面带来的包袱,解开发现是两套衣服,青布短褂和阔腿长裤,上面还有闷青和暗红色绘制的图腾纹路,底下还有两双黑布缝制的白底布鞋。
来镇上的路上蒋程黎就见到来往的小伙子穿着类似的衣服,当时没太在意。
这是你买的?蒋程黎问。
纪寻点点头,他去h市之前从小穿着妈做的衣服长大,和这两套差不多,是他从当地人手里花450买的新的。
蒋程黎早就受不了身上的浴袍,只不过房间就这么小一览无余,换衣服时根本没处躲避。
即便如此,蒋程黎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纪寻,没脱浴袍先穿上了裤子,然后才脱浴袍露出上半身,把青布短褂穿上。
即便如此,不经意间还是有些隐秘遮挡不住。
布料十分舒服,唯一缺点是裤子有些短,露出一小节脚腕,脚下的布鞋却严丝合缝,一只穿上,另一只提手上。
蒋程黎扶着墙站起来看了看,第一次穿这种衣服不由有些新奇,笑着问:你知道我脚多大?
我给少爷穿过皮鞋,少爷忘了?纪寻心绪已经平静下来,只是从头至尾看着蒋程黎换完衣服,嗓音有些低哑,双腿交叠换了个姿势。
蒋程黎一愣,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没关系孩子还小,还会长的(激动搓手手)
12.第 12 章
最后仅剩的十四块钱买了两碗牛肉面,蒋程黎和纪寻一人一碗。
挤在狭窄的面馆里,蒋程黎金丝眼镜早就不知道掉在哪个角落,身上穿着青布短褂和白底黑布鞋,头发没有打理柔顺垂下,看不出半点之前骄矜贵公子的模样,看起来和小镇上脚步匆匆的俊俏后生没多大区别。
小镇上做生意实诚,店面不大但收拾的整洁干净,老板上面时碗碟碰撞但没洒出一滴面汤。
大海瓷碗烧的不平整甚至有些粗糙,但面多汤足,牛肉也切得大块,面馆里人来人往,热气腾腾,蒋程黎想着还没消息的游繁,有一搭没一搭吃着。
酒店垮下去还算完整,管家肯定不会有事。纪寻把碗里的牛肉块挑到蒋程黎碗里。
蒋程黎心不在焉点了点头,没注意就顺手夹到嘴里吃了。
原文里没有游繁和陆战来这峰会的消息,如果不是他也不会生死不知。
纪寻见状一顿,自己也夹起一颗牛肉,同时放到嘴里,握着筷子的之间轻轻摩挲了下。
蒋程黎没心思多待,两人匆匆吃完了面,纪寻蹲在弯下腰蹲在蒋程黎面前,把蒋程黎背在背上回小旅馆。
旅店老板在一楼看着门面,看着他俩一个赛一个俊,还以为是兄弟,见到蒋程黎腿脚不好还叹了口气,心想这年头谁也不容易,也没出声免得扯出人家伤心事。
蒋程黎手下的人行动本应该很快,但打出电话半天的时间,蒋程黎也没遇到来找他的人。
夜色渐沉,纪寻的钱只租了一天的旅馆,两也没什么行李要拿,赤手空拳就要被赶出去。
现在两人没吃得、没地方住、没钱。
花光所有钱的蒋程黎人有点蒙,他从小到大从没因为钱发过愁。
上学在家时有爸妈宠着零花钱不断,爸妈出事后也给他留下不少遗产,加上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光他自己工资也足够过上优渥的生活。
蒋程黎还从没遇到过没钱被人赶出去的场景,愣愣坐在房间小木椅上,脸上臊得通红,就想拉着纪寻赶紧出去。
老板,我和我哥现在实在没地方去。纪寻却没走,反而挡在蒋程黎身前。
老板一听这话就要急,他们这镇子小,位处大山深处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旅店只有他一家,价钱便宜实惠。
而且平时客人大部分都是贪便宜和对象躲着家里出来住的,十个里想要赖账的怎么也遇上两三个,早就得心应手。
怎么着,这是赖我这了?老板生的黑壮敦实,虽然没有纪寻高但气势颇强,强子、老五,上来!
一胖一瘦两个男人应声上来,蒋程黎一看对方三个人架势不妙,连忙也扶着椅子想站起来抄家伙给纪寻撑场面。
老板,我们不是想赖账,您也看到我和我哥只有两个人,我爹娘外出两年没回家,半月前刚听说在外面出了事,我家房子立马被亲戚占了,还我把和断了腿的哥赶出来。纪寻本就生的好看,加上演技绘声绘色,嗓音破碎沙哑,还垂着头状似抹了两把泪。
老板看起来也受了触动,他白天也看到蒋程黎腿脚不好,面前少年年纪轻轻的还是个小伙子,死了爹娘还带着瘸腿大哥,这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带着个瘸子,恐怕没有哪家姑娘肯跟他,那瘸子哥更别提了。
小镇民风较为淳朴,老板叹这两个少年命苦,虽仍是生气,可她也没再硬要赶他们出去,皱着眉低声骂将了两句。
纪寻又连声道谢,几句话把老板哄得脸色好看了许多。
等老板和两个跟班出门的时候,两边已经冰释前嫌,约定好纪寻白天帮忙干活,晚上才能跟瘸子哥住这,等客人多的时候必须搬出去。
纪寻把老板送出去,回来关上门,脸上表情十分平淡,找不出半点方才那个凄惨少年的影子。
蒋程黎在一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突然想起之前两句话就借了纪寻五十万,还一直想主动给他加薪的自己,该不会跟这老板一样被演得团团转?
两人晚上没有钱买饭,只能接着啃蒋程黎早上剩下的两个干硬馒头,就着凉水下肚。
纪寻吃到一半停下来,看着平日里西装革履前呼后拥,一笑起来如同山巅最潋滟不可攀存在的蒋程黎,现在却跟他穿着同样的衣服,一起坐在木地板上落魄啃着馒头。
纪寻突然垂下头低低笑出了声。
蒋程黎也不知道纪寻在笑什么,就见他转过头,轻轻用左手食指抹去自己唇角的馒头渣,节省放到嘴里咽下:放心,我明天肯定不会让少爷再啃干馒头。
纪寻指腹干燥,抚过蒋程黎唇角时用了力道往里轻按,指腹沾了微微湿润。
蒋程黎为他这举动起来一身鸡皮疙瘩,放下馒头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脑海里的系统提示。
【当前第一位攻略对象纪寻欲望值达到60,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自从上次出来过一次就再也没动静,游繁和陆战被砸酒店下面时蒋程黎问破了嘴皮子也没听到它回应,骤然一出声蒋程黎吓一跳。
60?
已经有这么高了?
蒋程黎先是挺高兴,然后又觉得奇怪。
理论上来说,欲望值是某一个时刻的状态,不容易累积。
所以为什么纪寻在他最落魄最穷的时候对他欲望值到达最高?
蒋程黎趁着机会赶紧问系统:【那游繁和陆战有没有事?】
系统:【放心,攻略对象不可能有事,就算你出事他们都活的好好的。】
蒋程黎被噎了一下,讷讷道:【那就好。】
【另外提醒一句,目前游繁的欲望值是40,陆战是35。】
蒋程黎一怔,陆战也就算了,他本来就跟渣攻不对付,一直觊觎他的公司,欲望值升高情有可原,可这游繁的欲望值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他的管家也对他的财富预谋已久?
蒋程黎找人查过游繁的来历,只知道他是蒋程黎母亲游家派来的,身份神秘并且忠心耿耿,只有蒋程黎母亲游苒知道他的来历。
蒋程黎毕竟身在bl小说,虽然他一直说服自己欲望包含的种类繁多,未必是他想的那种,但他现在突然怀疑这欲望到底代表什么。
【他是你的小舅舅。】
蒋程黎震惊,没想到还是亲戚,既然是舅舅那肯定就不是他想的那种欲望,蒋程黎蓦然放下心。
他还想再细问,耳边却传来纪寻的声音:少爷,少爷?
蒋程黎回过神,面前是纪寻突然靠近的身体,一股清冽香气扑面而来,蒋程黎下意识推开他,手上用了些力。
蒋程黎问:怎么了?
纪寻被推得一愣,坐直后唇角的笑意顿时收敛,他抿了抿唇垂下羽睫,声音有些低沉:少爷,这里条件差没法洗澡,擦擦身子洗漱完该休息了。,说完从外面打了盆热水进来,房间里只有床,只有走廊尽头才有热水房。
蒋程黎现在对纪寻常常突然靠近的距离有些敏感,这两天精神起伏过大,也许是脱去西装和前呼后拥的仆人员工,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和原来的自己越来越像。
分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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