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你凑什么热闹。”陆无忧头也不抬道,“你想要,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众人不约而同咳嗽的咳嗽,看天的看天,看地图的看地图,脸上的表情却都带点揶揄。
贺兰瓷有点想挠他。
“……你说胡话也得分点场合!”
陆无忧稍稍抬眼道:“我……”看周围人的神情,他也咳嗽了一声道,“都给我专心点看图。”
最后圈定了几个可能的地点,研究出条线路,便打算一个个去探。
贺兰瓷总以为他们该回去了,都快寅时了。
不料陆无忧还未登马车,便对她道:“为防夜长梦多,我们打算现在就过去,你要是累了便叫人先送你回楚府。”
贺兰瓷纠结了一下,还是叹着气道:“来都来了,善始善终吧。”
郊外,他们又走得是小道,不免颠簸,大晚上更添几分心惊肉跳,还有一直奔波不停歇的疲倦。
贺兰瓷扶着车壁稳住身形,突然若有所感道:“若要查案,都会如此吗?那我爹他……”
陆无忧知道她想问什么,道:“实际会更麻烦繁琐,我们只是偶一为之,算不上累。不过在地方上若要有政绩,一定会比在上京更辛苦就是了。”说完,他才转眸看她道,“你要是困了……就趴我身上睡一会。”
贺兰瓷道:“我不……”
陆无忧轻笑道:“逞什么强呢,看你眼皮都打架了。”
贺兰瓷挣扎着道:“那我在你肩膀上靠一会,就靠一会……”
“行了,过来吧。”
应声,贺兰瓷青丝流泻的脑袋轻轻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少女合着眸,精致的脸庞写满疲惫,很快便呼吸轻缓起来。
今夜无月,马车外的夜空沉得更加死寂,路过之处,遍地无声无息亦无灯。
陆无忧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大半夜跑出来追查消息,但还是头一回觉得有人相陪是真的挺不错。
好像路不是一个人走,再长也都不觉得漫长。
贺兰瓷迷迷糊糊醒来时,天色尚黑着。
陆无忧正扶着她的肩膀,想把她放到另一侧,见她苏醒,道:“我们已经找到第二处了,第一处是片湖泽,料想他们再怎么藏东西也不至于藏到水里去……你要下来看看吗?”
贺兰瓷点头。
下来才发现此地是一处小村庄,茅草屋稀稀疏疏立着,且都间隔甚远,大半夜也几乎见不到什么往来行人。
比对着从叶娘身上拓下来的地图,甚至可以确定是哪一户。
既然来了,也不在乎打搅了。
陆无忧示意人上前敲门,就在此时,只见村中一个似是巡夜的人过来道:“你们大晚上要找谁啊?那住了个疯子啊,你们确定没找错?”
疯子?
难不成又找错了?
陆无忧温文道:“感谢这位乡亲告知,不过我们还是先问过再说。”
门敲了一会,都无人应答。
陆无忧便又耐心地敲了一阵子。
“啊啊啊啊鬼来了啊啊啊啊,半夜鬼敲门啊啊啊……”
门骤然打开,却响起了一个极其古怪却又嘶哑的声音。
陆无忧把贺兰瓷往后挡了挡。
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的怪人从门槛里迈出来,有人即刻点起了灯,灯光映照着他的脸庞,来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神情痴痴呆呆,口角流涎,看年纪得有四五十岁,模样竟还有几分吓人,无怪乎别人把他当成疯子。
他看见门口围着的众人,嘴中发出“咯咯咯”的怪笑声,极其令人不适。
有人当即控制不住想揍他。
被陆无忧止住了。
他依旧很客气道:“我们受叶娘指引而来,因事出急迫,不免打搅主人休息,还望见谅。不知……”他压低声音,“关于沈一光沈大人有没有留下些什么?”
那怪人似乎怔了怔,随后又大笑道:“哈哈哈哈什么叶什么大人,不知道不知道!嘿嘿嘿嘿……我是疯子,你们来找疯子问话,你们也是疯子……疯子哈哈哈!”
在寂静夜里,竟还有几分毛骨悚然。
“……真的不能揍他吗?”
“我快忍不住了!”
贺兰瓷也有点不适,可她仔细去看,发现这人骨瘦如柴,遍体是伤,手上也全是细碎未处理的伤口,眼瞳底下发红,隐约布满了血丝,瞧着又有几分可怜。
她走过去问那个巡夜的人:“他是怎么疯的?”
巡夜的人方才没看见她的脸,此刻看清,顿觉紧张,结结巴巴道:“不、不知道,他来时,就、就疯疯癫癫的。”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挺久的……兴许是被家人遗弃的吧,我们有时看他可怜也会送些吃的,但最近我们这虽没受灾,但也家家户户都紧着粮……唉,夫人你可离远点,免得被他伤到了。”
陆无忧刚想再开口,贺兰瓷已经送别巡夜的人,走回来道:“要不让他吃点东西再问吧。”
路上都带了干粮和水。
陆无忧颔首,那怪人却不肯接,道:“哈哈!不吃不吃!快走快走!”
从干粮上掰下一块,塞进嘴里,味同嚼蜡地咬了一会,陆无忧才道:“你是不放心,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们?既然来了也不妨跟你直说,我们是京里来的,专为查沈大人的案子而来,你要什么证明都有,也不用担心会牵连我们,我不是沈一光,自有能安全逃脱的手段。”他递过去那块干粮道,“也不用在我面前装了,我目力过人,一开始就看到你警惕地打量我们,不是真疯。干粮没下毒,我夫人怕你饿着,放心吃吧。”最后一句,他说得很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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