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听画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样紧紧的被颜湫拥在怀里。
    以前，他们也同床共枕过，他也抱着她，可是不如此刻。
    身上酸疼，某处更是难以言说。
    她轻轻皱眉，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回忆起昨晚两人的那些亲密缠绵，他的孟浪。
    他明明是颜湫，却失控的不像是颜湫。
    一切都发生在暗处，她没有能够仔细的看清他的眉眼表情，却知道必定是浓墨重彩的。
    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身体抽离，用了很久，一方面不敢惊动了他，一方面舍不得。
    终于，尹听画完全出来，半坐着，她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一开始，她是背靠着他在他怀里的。
    晨曦微光中，尹听画哭了。
    小小的声音抽气，她不敢，不能大声，会惊动他。
    呆呆坐了一会儿，她咬牙拿过一边自己的衣服开始穿。
    身上的痕迹深浅不一，她看的脸热。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尹听画从帐篷里出去。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太阳甚至只有一个边。
    没有看到满天的星星，看到了日出也不错。
    踏着朝露，她慢慢的下山去。
    在她走后不久，颜湫醒了。
    耙了耙头发，他苦笑一声。
    她走了。
    无声无息。
    快速起身，颜湫穿好衣服，什么都来不及，也顾不上收拾，去找她。
    尹听画走的很慢，却走的很急。
    很累，走一段路就要休息一会儿。
    她昨晚被那样折腾，今天双腿根本没有多少力气。
    可是她必须赶快离开，她不想看见他了。
    经过昨晚，什么都够了。
    扶着膝盖喘了口气，她看见前面有一块大石头，走过去坐下，她低着头，轻轻的敲着小腿肚。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尹听画一惊，直起身却没回头。
    肩上一重，男人的叹息声：“我背你吧。”
    她拧着眉，不说话。
    颜湫走到她面前，背对着她，单膝跪地。
    尹听画看着那宽阔的背影，鼻子有点酸。
    算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是谁说的，他们还是朋友。
    一言不发的，她爬到他背上。
    颜湫轻轻松松的把她背了起来。
    尹听画有一种错觉，好像他背的不是她，是一片羽毛。
    自己虽然不胖，但也不至于这么轻。
    还是，他力气真的很大。
    也是，同样一番，折腾，她全身跟散了架似的，他还能背着她下山。
    颜湫走的不快不慢，很稳。
    尹听画本来就有些困倦，这时忍不住在他背上闭上眼睛，她知道他不会摔到自己，所以安心的睡着了。
    这一睡，再醒来已经是在尹家门口。
    一惊坐起身，她听到身边男声低沉：“怎么了？”
    摇摇头，尹听画看着外面，“我回去了。”
    自始至终，她没看他一眼。
    颜湫目送她下车，走到大门前，头也不回的进去。
    很久以后，他启动车子离开。
    门内，尹听画背靠着门板，泪流满面。
    佣人出来撞见，大惊失色，“小小姐？小小姐这是怎么了啊？”
    她捂着嘴摇头，呜咽着：“小，小点声，别，别让爷爷知道。”
    “好，好，小小姐，你，你先起来。”
    尹听画是坐在地上的。
    佣人把她扶起来，心疼的给她擦眼泪：“小小姐，谁给你委屈了？这是怎么了啊？”
    “没。”她摇头，握住佣人的手臂，轻声说：“没有。没事。”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尹听画微笑对佣人说：“我还没吃东西，有点饿了。”
    “好，我这就去做，这就去。”
    佣人说完，快步奔向厨房。
    尹听画拍拍自己的脸，进了客厅。
    幸好没有遇到尹老爷子，她上楼回房间，扑向大床。
    结束了。
    为什么结束了之后，她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四肢百骸都好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吃过东西，胃里满了，心空了。
    想起来什么，她给手机开机。
    未接电话的数量让她有点发懵。
    还有十几条短信。
    全部都是莫一航。
    他有急事？
    赶紧给他回过去，几乎是刚回拨，那边就接了。
    “喂。”
    莫一航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沙哑。
    尹听画愣了一下，问：“你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有事吗？”
    “嗯？”
    莫一航一个上扬的语气，尹听画不理解，“我看我很多未接电话还有短信。”
    其实都不能用很多来形容，简直可以用丧心病狂。
    除非不停不停的打，不然不可能这么多。
    他手机没有打废掉吗？
    “哦，是，打了。”
    “嗯，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
    “……莫一航，你有问题？”
    莫一航笑了，好像又变成以前那个他，语气轻松，“那你呢？怎么关机了？我差点杀到你家找你。”
    他说谎了。
    他现在就在尹家外面。
    他坐了一整夜。
    早上他看见颜湫开车送她回来的。
    只是他们似乎闹了不愉快，颜湫没下车，她下车时脸色更是不好。
    抬起头，莫一航看着二楼某扇窗，“我想找你出来喝一杯来着。”
    “喝一杯用得着打这么多电话吗？”尹听画失笑，“我还以为你有天大的急事。好了，没事就好，不说了，我上班晚了。”
    说着，她要挂断，莫一航却突然叫住她。
    “听画！”
    已经把手机拿下去的尹听画重新将手机贴在耳边，“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
    “给我一次机会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我还在……”
    “好了，不说上班要晚了。晚上请我吃饭吧。”
    “我为什么要请你？”
    “那我请你。”
    尹听画笑出声，“知道了，我请你，晚上联系吧。”
    “嗯。”
    收线，莫一航把手机扔向副驾驶。
    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他脸埋在双臂之间，沉沉吐出一口气之后，开车离开。
    在她出来发现之前，他得先走。
    ……
    颜湫进门，林心沫听到声音跑出来，“叔叔。”
    她微笑叫他。
    自从决定出国留学以后，她好像明媚了一些，对他也开始是发自内心的称呼。
    颜湫点了下头，“我回来拿点东西。”
    “嗯，我在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她没有几件衣服，大多数是书本。
    颜湫点了下头，进书房拿了文件出来，站在客厅里问她，“明天我们出去一趟，买点需要的东西。”
    “不用。”林心沫一听，急忙摆手，有点着急：“不用的，叔叔，真的，我没什么需要的。”
    她前面17年，所有的运气积攒起来，遇见了他。
    然后，她开始了麻雀变凤凰。
    出国留学，那是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可现在就发生了。
    没有遇见他，这些都不可能实现。
    “会需要的。”颜湫说，看着林心沫，“就当我先借给你的。”
    这样一说，林心沫松了一口气，“谢谢叔叔。”
    她羞涩的道谢。
    颜湫微笑一下，“我先去上班了。晚上可能晚点回来，你自己吃饭。”
    “嗯。”
    送走颜湫，林心沫把没收拾好的东西继续收拾好。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她擦擦额头上的汗，坐在床上发呆。
    尹氏。
    手机响起，尹听画正忙着，也没看来电人，直接接起。
    “喂。”
    “尹小姐，是我，林心沫。”
    林心沫？
    尹听画微怔，往后靠向椅背，捏捏眉心，“有事吗？”
    “我想问，尹小姐这周有没有时间？”
    “你要见我？”
    “是，不知道尹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
    “知道了，明天可以吗？”
    “好的，好的。”
    “嗯。”
    握着手机，林心沫呼出一口气。
    能为叔叔做的最后一件事，她想做。
    *
    周三，林心沫飞机离开不二城。
    要离开生活了17年的地方，那种感觉很奇妙。
    有解脱，有不舍，更多的是害怕，对未来的恐慌。
    她坐在椅子上，手脚冰凉，颜湫端着杯热可可回来，看她紧张的头也不敢抬，碰了碰她的胳膊。
    “心沫？”
    “什么？”猛地抬起头，林心沫迷茫的看着颜湫。
    颜湫把热可可递给她，拍拍她的肩，“没关系。”
    林心沫捧着热可可，笑了下，喝了口，“嗯。”
    她又抬起头看着某个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据颜湫所知，她性格还有家庭问题，貌似没有什么朋友，那大概就没人会再来给她送行吧。
    那她现在在等谁？
    “还有谁来吗？”
    “什么？”
    “我说，还会有谁来吗？”
    林心沫笑了笑，没等回答，就突然站起身，“尹小姐。”
    尹小姐？
    听画来了？
    颜湫一惊，转头看去。
    淡紫色上衣，黑色仔裤，小白鞋，这一身青春靓丽，还真的是尹听画。
    自从露营回来，他们四天没见了。
    站起身，颜湫有些局促，甚至不太敢看她。
    她怎么会来？
    应该是林心沫叫来的。
    林心沫叫她来做什么？
    或者说，她们什么时候关系缓和了？
    果然，女孩的心思难猜。
    尹听画走到两人跟前，视线没有落在颜湫身上，哪怕一秒。
    好吧，她也在回避。
    当朋友，不简单。
    “路上堵车，晚了点。”
    “不晚。”林心沫轻声说，“我还有一会儿才登机。”
    “嗯。”
    尹听画在林心沫身边坐下来，和她说话。
    颜湫偷偷呼出一口气，在林心沫另一边坐着。
    他听到她跟林心沫说很多自己在国外求学时掌握的小技能，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及遇到很紧急的事情应该怎么办。
    这些都是他没办法跟林心沫分享的经验。
    她愿意这样做，他心情很奇妙。
    林心沫一样一样认真的记下来，一开始紧张苍白的脸色变得缓和，最后恢复成正常的红润。
    “谢谢尹小姐。”
    尹听画笑笑，听到提醒登记的女声，“去吧，加油。”
    没有什么比这句加油更有用了。
    她会加油。
    去拥抱全新的生活。
    林心沫转过身看着颜湫，眼眶有点泛红，“叔叔，我走了。”
    颜湫张开手臂拥抱她，轻轻一下。
    长辈给晚辈的鼓励。
    林心沫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眼泪掉下去。
    头顶，低沉好听的男声说着：“有设么事跟我打电话。”
    她知道，自己不会给他打电话。
    却还是点点头，“知道了。”
    颜湫最后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吧。”
    林心沫转身，头也不回的往登机口走去。
    娇小的身影一晃就在登机的人潮中不见踪影。
    那个像极了二雪的女孩子，也离开了。
    出奇的是，颜湫心底一片平静无波。
    尹听画往外走，他看了她一眼，快了两步和她并肩。
    两人沉默的一起出来，颜湫终于忍不住开口：“我送你？”
    这是他自见到她以来，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而且，语气有种卑微的小心翼翼。
    尹听画微笑，无懈可击的那种，指着面前自己银白色的卡宴，她说：“我开车来的，再见。”
    她说再见。
    仿佛他们只是你好，再见的关系。
    一句再见，把颜湫所有能说，想说的话全部截堵在喉咙里。
    他噎的心疼了一下，点点头：“再见。”
    尹听画上车，启动车，驶离。
    整个过程没有一点犹豫，行云流水。
    后视镜里，那个人慢慢的被她甩远，变成小黑点，斑驳，不见。
    她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只有握住方向盘的手太紧，手背青筋微爆，指尖泛白，泄露了些微的真实情绪。
    其余，一切如常。
    颜湫目送她的车子看不见，这才转身上车。
    刚上车，手机响起。
    “喂，曲歆。”
    “颜总。”
    曲歆的声音有点急切。
    颜湫拧眉，沉声问：“什么事？”
    “那个，那个，”压低声音，曲歆咬牙切齿：“柯总来了。”
    她也不知道柯睿天怎么回事，没有预约，没有通知，直接空降，现在就在颜湫的办公室里。
    颜湫叹息一声，“知道了，我马上回去。你让小何来应付他，你去19楼。”
    说完，那头挂断。
    曲歆知道，颜湫是担心柯睿天为难自己。
    呼出一口气，她正要去叫小何，身后，办公室的门却开了。
    一道含笑的男声传来：“曲小姐，不知道我能不能喝杯咖啡？”
    曲歆收敛心神，转身微笑：“是我怠慢了，不知道柯总突然过来，没准备。”
    柯睿天眯起眼睛，她这是在怪他不请自来了？
    这女人，这个胆敢扇他耳光的女人，胆子很大哟。
    “请柯总稍后，我这就让人给您送咖啡。”
    曲歆说完，要走，柯睿天却又一次叫住她，“曲小姐。”
    站定，曲歆回头，“柯总还有什么吩咐？”
    “嗯，咖啡，水泡的无所谓，我不挑。只是，劳烦曲小姐亲自来送。”
    他刻意咬紧“亲自”两个字，见曲歆变了脸色，心情大好。
    “我等着。”
    办公室门合上。
    曲歆心里一阵怒骂，却不得不快步到茶水间。
    但愿颜总快点回来，她不想和柯睿天待在一起，一秒钟都不想。
    合作已经由颜总出面，取消了。
    他又来干什么？
    难不成，非要跟她计较那个耳光？
    如果非要计较，大不了，她也让他扇一耳光，大家扯平，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