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跟得近,亦步亦趋。
前头的那身影只比自己高出一点,纵.然身侧禁卫颇多,总有气势,可那一点明黄,似是已经踽踽独行了许久。
沁珂碰见他们的时候,却是先行瞧见那小皇帝身后的丫头,面生,应是新来的。
她在宫中住了些日子,第一次瞧见他带着除了禁卫以外的人。
小丫头正在偷偷看前边的人影,沁珂扫了一眼,便就略过。
“陛下。”
成启宇停下来:“公主。”
自从那苏小姐离开后,小皇帝只字未提娶她的事。
整个宫中的红绸在苏小姐离开后便像是失踪了一般,只余下雪色。
“陛下,我还是想要见见我的夫君。”
姚织锦抬起头来,她记得这个女子的夫君,那一晚,母亲再点心铺子中等的,便就是那个人,叫做翟游,是鼎鼎有名的小翟大人。
小翟大人应是最年轻的七司巡官了,据说是擢考的佼佼者。
母亲还说,这个翟大人,不可信。
对谁都能笑得和软的人,便等于对谁都不曾暖煦过。
直到现在,母亲也不清楚那翟游究竟是谁的人。
他既能替那逃出的前朝太子办事多年,亦能答应母亲替陛下效力。
母亲说,不信命的人会与天争,信命却又厌恶这命定的人,会与人凉薄。
翟大人,怕就是这种人了。
否则,怎么会放任新婚的妻子入宫,连瞧都不瞧一眼。
“你的夫君……”成启宇沉吟了片刻,“你与他连洞房都不曾,何来的夫君一说?”
涂兰公主的手按在身侧的鞭子上,此番却是终究没有动作:“我要见他,亲口问问他。”
“问他什么?”
“陛下,”沁珂低头,“你当真想要娶我吗?娶臣子之妻,陛下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耻笑?哈哈哈哈哈哈!”成启宇突然笑出声来,“天下人,只会耻笑他翟游,又如何会笑朕?”
“……”
“沁珂,你可知道朕为何偏非要将你留在宫中?”问虽是问了,成启宇却并没有等她回答,“因为,他活不了多久了。朕留你在宫中,你的兄长才能安心回涂兰,抢下王位。”
“什么意思?!”
“翟游……呵,服从于朕,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以为,朕会信他能真心归顺?”成启宇慢慢收了笑意,“等行迟的消息传来,便就是他的死期。涂兰公主,你的兄长很聪明,才不会叫你有守活寡的机会。”
“……你要杀了翟游?!”
“错了,涂兰公主。朕只是惩罚他,朕最讨厌别人骗朕了。”成启宇说着往南边瞧去,那是苏林晚消失的地方,是了,他最讨厌骗子了,他明明等了她那么久,她怎么能跑掉呢?他为她准备了满城的红绸,她怎么能就这么跑掉呢?
承明殿内,暗卫接了口信便走,行迟却是复又唤住:“等等!”
“陛下。”
“不要联系翟游了,直接潜进番馆,告知蒙赤焱。”
“是!”
待暗卫领旨出去,席辞才咬着笔杆子抬头,巴巴瞧了面前人一眼,复将笔搁下去问道:“不.是要找翟游才是?直接找那涂兰三殿下能行吗?他现下连亲妹妹都能放心摆在成启宇身边,可见是认准了那小兔崽子能替他出兵了,你那些暗卫,除了身手好,可没什么嘴皮子功夫,能说服人?”
“前时那点心铺子前,翟游便是知道了身世,也未曾与我决裂,成启宇如今却能留下他,”行迟顿了顿,“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要不,未来有一天,翟游终究会背叛我,成启宇没什么好顾忌,甚至隐隐将他化作自己的阵营,”这种可能,建立在成启宇重生之上,行迟不甚确定,只是第二种可能也没什么好的,“要不,成启宇不过是在守株待兔,而翟游,就是那根木桩。我们要不不用翟游,用了,便落了下乘。”
席辞面色也垮了下去:“这多坑?好好一个人,培养这么多年,刚好还留在大霂,用也不能用,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么?”
想了想,大概觉得这比喻也不是很恰当,终究一拍桌子:“也不是!最怕是二者皆有,那成启宇一来用翟游窥伺我们,二来,用完还能挑唆翟游早些背叛咱们,那——可真是惨。”
行迟迟疑地瞧他一眼,拧起眉心来。
席辞后知后觉闭了嘴,片刻才复道:“你别这个表情啊,莫不是叫我说着了?”
“我们可以弃他不用,但通敌的罪名,成启宇又何须抓到实处?能窃取到南盛的信息自然是好,可倘若截不到,拿这罪名处置了翟游,届时我们不救,才是成启宇乐见的。”
“好家伙,我们若是不救,他就能跟咱们抢了翟游?!”席辞啧了一声,“那若是救呢?”
说罢便觉自己傻了,他们若是救了,不正中成启宇下怀,他可真是太希望他们出现了。
犹如死局。
“点心铺子一叙,我本就觉得毫无道理,殊不知,他不过是给翟游埋下一颗种子罢了。”行迟似是自言自语,转而扭头看向边上义愤填膺的人。
“陛下要做什么?!”席辞如临大敌地瞪了眼。
“得麻烦席谷主亲自跑一趟了。”
????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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