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菱再一抹额头,方才跑出来的汗,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有过这回事一般。
谢菱眉心直跳,抚着胸口,低声自语:“莫不是被那个变态吓到了,真的魇着了……”
马车慢慢地开始启动。
在谢菱相反方向的山顶上,一个身着华服、眼角有着一颗泪痣的男人,正伫立在铃铛前。
他衣裳下摆膝盖的位置被磨得破破烂烂,额头也有磕出来的红印。
他低头垂目,狭长的眼尾划出孤冷的弧度,静默地看着眼前晃动不止的铃铛,迎面吹过一阵山风。
男人伸手,定住了那枚铃铛,不叫它在山风中乱响,喃喃的低声自语断断续续地从唇间溢出。
“是风动……阿镜,我还妄想着,是你终于肯回来看我。”
第11章 谢府的警钟
京城里全都乱了套。
一夜之间失踪了五名妙龄少女,已陆续发现两具尸体,还有另外三人不知所踪。
天子脚下,繁城盛世,竟然发生这种事,听闻圣上已经严厉处罚了负责千灯节布置的太子,至今太子还跪在圣上寝殿门外。
但这些,都不足以抚平受牵连者心中的惊惶。
谢府也是一片乱糟糟。
那晚,环生捧着带血的金簪回来时,已是面色刷白,咬破的嘴唇抖得不成样子。
她闯进正厅,谢兆寅彼时正在饮茶清谈,和另外几个儿女坐在一处,享受难得团聚的天伦之乐。
看到环生进来,谢兆寅皱了皱眉,合上茶杯盖,漫声问道:“花菱又跑到哪里去了?每次都只有她不在。”
这句“不在”,却像是刺伤了环生,她抽泣一声,膝行上前,嘶哑的声音险些不能说出话来:“大人,大人……姑娘被匪人劫去了。”
说出这句之后,环生像是彻底破防,泪水汹涌地从面颊两侧滚滚落下,对着谢兆寅磕了几个头,哭道:“大人,您快救救姑娘吧。”
谢兆寅坐在主座上,两手握着椅子扶手,低头看着面前啼哭不止的婢女,怔怔无语。
环生磕了几次头,见谢兆寅毫无反应,心脏被悲痛的情绪狠狠揪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又猛地抬起头,找到坐在一旁的谢安懿,抓着他的裤腿道:“大公子,大公子你手下有兵,求求你快让人去找姑娘吧。”
环生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说到一半,又悲又急,语不成调。
谢安懿终究是比谢兆寅反应快些,蹭的一下站起来,瞪圆了眼睛,指着环生问道:“什么意思?这又是小妹的什么把戏?”
好端端的,什么匪人,什么被劫去了,这都是哪里来的天方夜谭呢?
他们谢府的女子,又怎么可能遭遇这种事呢?
或许,又是那个还未长大的小妹抢夺注意的把戏罢了。
环生看看他,又看看谢兆寅,看他们好端端地站着,一动不动的样子,胸口急得剧痛,瘫坐在地。
她是三姑娘的贴身婢女,三姑娘出了事,她又有什么活路?更何况,三姑娘那么娇娇柔柔的一个,落到了匪人手里……
环生再说不出话来,脸膛红得几乎憋成了紫色,用力地锤着胸口,想让自己换过气来,将事情说清楚,好叫老爷或大公子派人去救救三姑娘。
谢府院外一阵喧哗,谢安懿太阳穴鼓胀,只听门口有人叫他,是他部下的声音。
谢安懿走到门口,不甚清晰地听着部下同他汇报,护城河边出事的消息,已经有三户人家报了官,说丢了自家的小姐。
千灯节会上全乱了,堵得水泄不通,车马根本进不去,叫嚷哭喊声一片。
这消息也是延迟了许久才传出来,守城的士兵收到消息时,护城河边已乱了许久,吵闹伤人的、趁乱偷抢的,到处都是。
因控制不住局面,士兵们便立刻来谢府向休沐中的兵部侍郎汇报。
环生是从那片混乱中下了死劲挤出来的,那里面巡逻的士兵已经不顶用了,她只想着一刻也耽误不得,尽早回府上来求救。
可她一路凭着自己的双足跑回来了,府中的人却一片平和安详,一个要听她讲话的都没有。
环生对着自个儿的胸口猛锤半晌,终究一口气没顺上来,当场昏厥了过去。
吓得二姑娘身旁的幼竹奔了过去,对着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敲脖子,对着头顶淋了一壶又一壶的凉水,才让环生缓过气来。
环生醒转过来,刚要开口,二姑娘正蹲在她面前,快声道:“你先别说旁的,我问你,花菱是什么时候、在哪儿被劫走的?那时她身旁可有家丁?”
环生哽咽道:“我跑过来之前,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在花香酒楼底下,姑娘先上了马车,我付了银子再回头,便只见到了这个……”
环生缓缓松开攥得发白发僵的手,露出那支金簪,流泪道:“姑娘身边只有我,没有旁的家丁。”
“好大的胆子!不带人便敢出去乱晃,叫她禁足她不理,非要去凑那热闹,是自己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活该!”谢兆寅急怒交加,越听,越是眼冒怒火,抄起茶杯砸在地上,一片粉碎。
环生抖了一下,面色更是苍白。
谢华浓不动声色地改换了下位置,挡住她的视线,低声说:“你别急,方才你昏厥过去的时候,大哥已经领着部下去处理此事了。护城河边发生了动乱,似乎不止花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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