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是个幼稚鬼吧,若不问年纪,肯定以为她比他要小的。
瑶瑶,这个名字才适合她。
瑶影不满,白靡扯开话题:“你每天就这样在家吧,我们一起。”
“那怎么行。”瑶影摇头,“要养家的啊。”
“我来养啊。”白靡脱口而出。
他以前从没担心过钱的事情,毕竟他的药和毒,哪一样都是千金难求。
瑶影哼哼地笑,“你哪里有钱。对了,我之前付给你的钱,那是你赚的所有钱了吧。”
瑶影是说她在破庙里付给他买命的碎银。
白靡难得觉得窘迫。
瑶影说得对,他现在确实没有钱。就连瑶影之前给他的所有钱,他也早已买药材花光了。
“以后。”他讪讪道。
等解决了所有麻烦的以后,他不用再躲藏,他可以让瑶影知道,银钱而已,他想要的话,取之不竭,他们在一起,根本不需要担心银子的事。
又过了些日子,雨季开始了。
雨水在树叶上数豆子,噼噼啪啪,湿润的云层罩在山林上,像永远也散不开。
天光透出一半,像是还没天亮,又像是临近傍晚快要天黑的昏黑。
但瑶影已经出门了。
白靡翻身从床上爬坐起来,围着小小的木屋转了一圈,找不到瑶影的踪迹。
今天的雨应该不会停了,她只穿了一身斗笠,也不知道会不会淋透。
白靡抓起雨伞出门,刚拉开门,大雨就瓢泼似的灌进来,白靡皱了皱眉,撑开伞走进砸出重重水雾的雨中。
他循着瑶影常走的那条路,一路往前找着瑶影的身影。
白靡摸了摸鼻尖。
他才不是在担心谁,只是一个人在屋里待着实在太闷了。
也不知道这么大的雨她会跑到哪里去,白靡脚程也不慢,却居然走了许久都没找到人。
白靡忍不住在一块大石头边停了停,环顾四周,疑心是自己看漏了,余光瞥过一棵大槐树,视线在上面多停留了一瞬。
榕树上有一枚小小的铁镖。
看上去很不起眼,哪怕走近看也像是一个寻常铁钉,或是射偏的箭矢留下的痕迹,但是被雨打湿后,反射出阵阵冷光,白靡一眼便认了出来。
那是“臧羽”的标志。
臧羽是一支西南的杀手组织,也是一直在找着他下落的那些人。
白靡咬了咬牙关。
他知道臧羽绝不会放弃,也知道在这个小山林里躲着绝对不是长久之计,但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太快了。
臧羽留过镖的地方,都在他们的监视范围内,白靡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住了一瞬。
他脚下被丛草遮掩得隐隐约约的小路,蜿蜒着伸向远方,那是瑶影常走的路。
一瞬过后,白靡足尖转动,走向朝另一片山林。
白靡离开后没多久,湿漉漉的草丛上被踩出几个深深浅浅的脚印,迅速追着他的方向而去。
瑶影从山上下来,经过那块大石头,手撑在石头上一路滑下,跳到平地上。
她抬手扶了扶斗笠,雨水成珠串被摇下来,瑶影背着收获满满的竹篓,往家走。
刀剑相交的厮杀拼搏声掩在山林里,雨里。
瑶影在屋檐下给小黄擦鼻子,搬来小木凳坐在门口,风已经停了,雨水直直地垂落,在不远处的地面溅出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血汇成的细流从草地上流过,又迅速被暴雨冲散。
小黄靠着瑶影的木凳睡着了,梦里还轻轻地动着爪子,好像在追逐什么猎物,瑶影笑了一声,握住它的前爪。
有人在嘶吼,有人在力不从心地挣扎,白衣被洞穿,又重新染上血,比濒死的那日更要惨烈。
瑶影重新戴上了斗笠,在附近到处寻找。
小白不爱出门,他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为什么今天会不在家?
他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也能自如地行动,会不会,他其实不愿意留在这里,已经离开了?
他如果想走的话,她是怎么都找不到的。
瑶影腿上沾满了泥渍,在大雨里险些摔倒,直到走到雨停,走到黄昏,天彻底黑了下来,瑶影也没有找到他。
她慢腾腾地回了家,穿着湿透的衣裳,无言地坐在门口的木凳上。
连续下了几日的雨,终于在这个夜晚晴了。
空气变得凉爽,天幕中沉甸甸的云渐渐散开,直到深夜,露出了皎洁的月。
瑶影抱着膝盖,固执地依旧坐在门口,守着院子,等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人。
终于,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再次出现在了门外的小道上,月辉璨然,覆满全身。
他步伐悠悠,身上白衣簇新,脸上带着笑容,像每一个胜券在握、最擅长玩弄人心的人。
但瑶影看着他的双眸还是骤然亮了起来。
瑶影毫不掩饰的喜悦和欢欣,像是愚蠢的猎物,把最柔软的肚腹袒露在人前,清楚地告诉对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白靡走得很慢,迎着瑶影的目光,他呼吸有几分急促。
如果仔细去看,会发现他的笑容有些勉强,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扭曲,像是藏着沉甸甸的心事,但瑶影并没有发现。
“为什么等我?”他问,“你已经离不开我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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