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杨丞相低斥了一声,不赞同地看着他。
储怀清回神,苦笑着看了他一眼:丞相放心,凛剑宗修仙之人皆宅心仁厚,应是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的眼睛却也跟着看向了沈霜白。
沈霜白微微颔首:陛下放心。
嗯,储怀清低声缓缓道:三位仙长有所不知,圣女进京后,就会被带到国寺,终生在寺里常伴青灯古佛,不得外出,不说别的,甚至连半点荤腥都沾不得。
家妹被娇惯久了,常年锦衣玉食,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生活?我我也不忍心她一辈子如此,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请几位仙长把她带走。
沈霜白眯了眯眼睛:不是说圣女有九位,要是公主被带走了,不是少了一位吗?
储怀清的脸色极为平常:无事,我找个人替她就可,就算是日后被人认出来,她那时已不在昌梁,也不会再出事。
这副样子,看来是丝毫不觉得找个人替他妹妹去受苦有什么不对。
几位仙长只需要保她在凛剑一生无恙即可,你们走的前一日,我会把凛剑的剑令原物送还,再双手把圣物拂衣花奉上
沈霜白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笑着一口应下:行。
不过说起来,还是陛下吃亏了,不管是拂衣花还是凛剑剑令,随便哪一样拿出去这件事都会有无数人愿意为陛下做这件事,为何陛下
储怀清恭敬地朝他们再行了一个礼:但是如同凛剑的仙长们这么可靠的晚辈也再找不到了。
劳陛下信任,放心,凛剑一定会保证公主的安全。
沈霜白笑了笑,没再怎么跟他继续寒暄便站了起来。
外面的公公应该是听到了一点里面的动静,抢先打开了门对着储怀清行了个礼:陛下,公主身边的侍女传来消息,公主昨夜里受了风寒,今日身体不适。
储怀清摆了摆手:朕今晚过去看看她便是,你再替朕把几位贵客安置下,今晚设宴好好款待
陛下,沈霜白平静地打断了他:我们在宫外住客栈便可。
那怎么行他还想说话,但是视线触及到沈霜白莫名地就失了声:那好吧,委屈几位仙长了。
江牧三人原路朝着宫外走,直到回了客栈,江牧才轻笑了一声。
旁边的闻斜给他倒了杯茶,他顺手接过来抿了一口,轻声道:这皇帝有点意思。
沈霜白跟着点头:他所求之事,并非是把公主送出昌梁。
江牧勾唇:他不是说了吗?这件事有关圣女,晚上我们去看看便可。
他倒是想知道,有什么事,能让这位少年登基的帝王如此棘手,为了解决它甚至不惜用剑令和拂衣花作为酬劳。
而且昌梁选圣女这事儿,是真的,有点意思。
*
夜幕降临,皇宫的灯火映得隐隐约约,莫名让人看了心生忌惮。
白胡子的太监提着灯给身后穿着龙袍的帝王照亮,低声提醒:陛下,小心台阶。
到宫门口的时候,他猛地一扬声调:陛下驾到!
宫内的婢女太监纷纷跪了一地:拜见陛下。
储怀清脚步匆忙,随便丢下了一句免礼就往里面闯。
里面装饰柔和,暗香浮动,明显一看就是个女子的闺房,再往里看,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只穿了白色中衣,面色苍白,眼里含泪地躺在绣着金丝的床上。
女子朝他看了过来:皇兄
储怀清一脸心疼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釉釉,如何?
女子含着泪摇了摇头:身体已经大好了,就是好几日不见皇兄皇兄,你怎会忙成这样?
站在外面,一直跟着储怀清记录起居注的官员心里暗道:还不是因为你被选中了圣女这事。
里面的兄妹俩却半点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继续黏黏糊糊地对话:皇兄可曾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釉釉呢?
釉釉还未用过,皇兄可要再用点?
这后半句话里添了几丝女子特有的柔媚,接着,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男子的呼吸声倏地加重,低声呵斥:别闹,你伤寒未好,现在做这事岂不是会
已经好了!女子娇纵地打断了他:皇兄,你我已经好几日未曾你难道就不想吗?
男子沉默,没一会儿,官员就看到他们那个看着光风霁月的皇帝横抱着只着中衣的公主走了出来。
一室的宫女太监们不约而同地垂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地仿若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摆架洗凝宫,除起居官不必跟来。
刚准备上前伺候的宫女低声应了一句是,退回了之前的位置。
显然,他们皇帝公主这个惊世骇俗的关系他们是早就知道的。
起居官微不可闻地撇了撇嘴,慢吞吞地跟在了储怀清身后,等着他们进了洗凝宫之后,乖乖地站在了门口。
不出他所料,那两兄妹一进门,女子就惊呼了一声:皇兄!
男子低笑了一声:不是想要吗?喊什么?
夫君女子含羞带怯地应了一声,又像是在强行压抑着自己的喘息,一句话带着微喘说得断断续续:夫君你轻点,掐疼了往里面走嘛,外外面的人会听到
男子得意地笑着:听到又怎么样?他听的还少?
说着,他的声音也带了微喘:釉釉,你这儿的软肉,越发大了。
两个人的声音随着他们慢慢往里走越来越小,最后外面的起居官只能听到里面偶尔传来的水声。
起居官听得浑身燥热,随便在起居注上写了两笔之后面无表情地低声暗骂:混乱人伦的狗男女,亲生兄妹做这种事嗤。
而他不知道,洗凝宫深处,储怀釉早就从她兄长身上下了来,端庄地坐在椅子上,一脸凝重地看着他:皇兄,我今日听说宫里来了贵客?
储怀清坐在温泉池边上,时不时地搅弄出水声,脸上却没有半分别的表情:是。
凛剑的仙长已经来了,不过今日杨丞相盯着我的,我不好直说,只能暗示他们晚上要来找我。
储怀釉拧了拧眉:可是,他们能找到你吗?
储怀清低声道:剑令不同别的,凛剑重视它,一定会派个重要人物来,我听说现在凛剑主事的就南符子,顾吹雪沈霜白三位,顾吹雪是女子,南符子又是掌门轻易不会离开凛剑,所以来的,大概是沈霜白。
相传他为人稳重,虽然擅长阵法但是使剑也不容小觑,而且他极为聪明,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找到我。
皇兄,储怀釉的脸上还是带着担忧:我有点怕
储怀清默了默,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安抚:不怕,釉釉,相信凛剑的几位仙长。
江牧他们听到的正好是这最后一句话。
沈霜白笑了笑,从暗处走了进来:倒是要感谢陛下的信任了。
储怀清看到他们,脸上浮现出了一点笑意,朝着他们拱了拱手:仙长。
然后他朝旁边退了一步:这是舍妹,储怀釉。
储怀釉也跟着行了个礼:三位仙长安。
38.拂衣一诺千金重(7)
陛下如今可以告知用剑令让我们来昌梁的原因了?
那是自然, 储怀清站了起来,表情凝重:几位仙长可还记得我今日在御书房内说的,圣女进京后干的事?
江牧随便找了张椅子准备坐下, 闻斜的视线一直粘在他身上的, 看到他的动作眼眸里微微露出了几丝纠结, 像是觉得他的动作不妥,又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纠结之后, 他深色的眼眸里又浮现出了几丝无奈。
江牧察觉到他的视线觉得有点奇怪, 刚把手肘挡在了椅子上, 椅子就剧烈地动了一下。
他好像隐约知道这浴室里放的这种椅子是拿来干什么的了。
他身体一僵, 恨不得马上跳起来, 但是又因为在场的有这么多人,脸上放不住,视线往周围扫了一圈, 确定除了自己那个倒霉徒弟没人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之后,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连连退了好几步离椅子远了些。
闻斜啼笑皆非,却又在下一瞬就对上了他小师尊的目光。
江牧笑容和善:你再笑。
闻斜抿了抿唇, 勉强藏住了自己唇角的笑意,只是他眼眸里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江牧啧了一声, 耳朵根也红了些,脸上却还绷着, 一幅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别开了头。
储怀清继续讲:说出来也不怕各位仙长笑话,我虽然年少登基, 但是皇权至今大部分都是掌握在杨相手中的,今日在御书房内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才不敢把请各位来的原因说出口。
那现在
现在, 储怀清苦涩一笑:我和釉釉十多年前就在为这件事筹划,而今,他们以为我和妹妹在此行苟且之事,周围应该是没有别人的。
各位仙长,你们不知,世人都说圣女进京是来京城享乐的,其实不然,十多年前,我和釉釉,亲自看到了圣女的下场。
江牧手指点了点下巴,看向了他。
储怀清却眼眶慢慢地红了,别开了头,像是一回想起当年的事便难以开口。
还是储怀釉低声道:十多年前,我和皇兄的母妃,被选中了圣女。
沈霜白不解:不是说圣女只能是处子吗?
储怀釉咬了咬下唇,艰难道:当年,母妃不过二八年华,在宫宴上被先帝看中,囚禁在后宫,世人不知不知她已为人妇。
狗皇帝认为自己做的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前朝不少大臣都知道我母妃的处境,只是碍于皇权不敢开口,不过狗皇帝没想到,没过几年,母妃便被选中了圣女。
母妃被囚禁痛苦不堪,本来都已经快要认命了,但是突然得到了希望,她可高兴了,她跟我们说,她是得到了解脱,她会拜托家里人照顾我们,让我们要为她高兴。
狗皇帝懦弱无能,面对前朝的压力,只能把母妃交出去,所有人都对我们说母妃自由了,终于可以从这个地狱一般的后宫走出去了可是,可是
她终于泣不成声。
储怀清缓声接了下来:我和釉釉舍不得母妃,便悄悄跟去了,我们看到,国寺里的惨案。
九名圣女,被拖去了衣物,绑在木桩上放血。
江牧募的皱起了眉:放血?
是,储怀清的眼眸中满是恨意,九名圣女的血液顺着地上刻出来的痕迹画出了一个诡异地图案,这些年我翻遍古籍都没找到那是什么,只觉得那像是一个邪阵。
他自嘲地笑了笑:三位仙长,你们不知,外人看来,我这个傀儡皇帝的大部分权利都在杨丞相手里,但实际上,背后主事的是国师。
我请凛剑的仙长来,就是为了此时,我求各位仙长查出此事的背后主使,解决此事。
嘭地一声,他双膝跪地,向江牧等人行了昌梁最重的礼:我储怀清虽是个傀儡皇帝,但里面也还沾了皇帝两个字,我既然成了皇帝,那就要担起身上的责任。
要是各位仙长能护我昌梁,怀清感激不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霜白笑了笑,不偏不倚地受了这个礼:赴汤蹈火倒是不必,解决此事,我只要你昌梁的拂衣花便可。
*
等着江牧等人走了之后,储怀清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地坐了下来。
储怀釉抿了抿唇:皇兄
储怀清摆了摆手:釉釉放心,他的表情淡漠,低声道:我看沈仙长的样子,应该是极需要拂衣花的,而且剑令在我们手里,凛剑的人应该值得信任。
我不是想说这个储怀釉犹豫了一下,道:皇兄,要是他们尽力了,都没办法呢?
分卷(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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