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放了她……”
褚厉大步走了进来,掀开纱帐,把她紧紧抱到怀里,脸埋在她肩上:“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都听见了,”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道,“红花是我回郑国公府探亲的时候在宫外买的,药是我让她熬的,因为我不想生下你的孩子……你若杀了红蓼,我也不活了。”
褚厉把她抱得更紧,一双手握成拳头,紧紧攥出响声。“你不想要我的孩子,又为什么怀了他五个月?玉儿,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三更的梆子敲过,魏檀玉从梦中惊醒,枕衾被泪水浸湿了一片。已是个成形的男胎,或许前世便是从滑胎时起就彻底死了心。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种骨肉离分、肝肠寸断的滋味又回来了,她的皇后之位,不过是死去的孩子替她挣来的。
他明明已经猜到杀了孩子的凶手是谁不是吗?但他对凶手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拿皇后之位来补偿她,有什么用?或许自己前世中毒而死,也与杀了自己孩子的那凶手脱不了干系。
“因为娘和贵妃的这层关系,皇后是不可能挑你做太子妃的,她早已看中了孙太傅的嫡女。”魏檀玉耳边又联想到了母亲郑国公夫人白日里说的话。
皇后、太子、秦王。
前世秦王登基,皇后跟着做了太后,看她不顺眼,想方设法地往褚厉后宫塞女人,均被褚厉拒绝了,太后便一直寻她的错处,想方设法针对她。
太子褚荀,是个无心朝堂争斗的人,的确是娶了孙太傅的嫡女孙宜雪做太子妃,但太子似乎不喜欢孙宜雪,婚后夫妻不睦,孙宜雪郁郁寡欢,短短一年就病死了。
太子最后关头被皇帝废掉,秦王登基。念及他是同胞手足且无心争斗,褚厉封他做了吴王,给了块山清水秀的封地。他便去到封地过起了远离朝堂的自在日子。
魏檀玉睡不着觉了。
……
昨晚因为做梦没睡好,第二天,魏檀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丫鬟绿云伺候她洗漱更衣,红蓼则去厨房给她取早膳。
魏檀玉早上交代过,只想吃点清淡的粥。红蓼就盛了碗百合莲子粥出来。
路过二公子魏永宁的院子时,红蓼停下了脚步。照理说,每日这个时辰,二公子应该是由一群丫鬟和小厮看着坐在窗前晨读才是,怎么今天没有听见二公子的声音?
红蓼探着脑袋往院子里张望了一下,窗前没有二公子,就连那群看着二公子读书的丫鬟和小厮也没了人影。
红蓼心里好奇,可手里还端着给自己小姐的粥,况且,自己也不过是府里的一个下人,就算是伺候二公子的人偷懒不尽责,自己哪有什么权力去要求那些下人。罢了,先送小姐的早膳要紧,等小姐用完了早膳,让小姐过来看看。
魏檀玉用过早膳带着红蓼一起来了永宁的院子。
果然,这偌大的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永宁年幼,父亲怕他贪玩,给他院子里的小厮和丫鬟是最多的,目的就是看着他。
“永宁。”
“永宁!”
魏檀玉喊了两声,这才从里屋跑出来两个丫鬟,怯怯地看着她。
“永宁呢?其他人呢?”
“二公子被大公子带出去了。”其中一个小丫鬟说道。
“带去哪了?其他人也都跟着去了?是阿兄亲自来把永宁接走的?”
“是大公子亲自来接的,让下人们都跟着一起,只留奴婢两个守院子,去哪里奴婢们就不知道了,大公子没说。”
魏檀玉觉得奇怪,若是兄长要带永宁出去,何必将他院子里一大阵下人都带出去?她转身朝兄长魏永安的院子里去。
兄长恰好也不在院子里,见了魏檀玉,他的丫鬟青竹迎出来道:“小姐是来找大公子的吗?大公子早上说他今天去靶场,不回来用午膳了。”
“那他可有带着永宁一起?”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靶场?郑国公府在自家田地上建的靶场,离这府邸还有些距离,得坐小半个时辰的马车。
“这事情也确实奇怪,小姐要不要先告诉夫人?”红蓼道。
“不着急。伺候永宁的丫鬟都是母亲亲自挑的,她们年龄小,不敢也不会撒谎。应该确实是阿兄将永宁带出去的,只是为什么要把这么多下人都带出去?我实在没弄明白。”魏檀玉说罢又吩咐红蓼:“你去帮我备辆马车,唤两个咱们院里的小厮,准备去靶场。我先回去换身衣裳。”
靶场建在郊外的田地上,周围尘土飞扬,魏檀玉心想去那里穿着襦裙不太方便,动辄一身泥尘,便换了一身束身的骑装。
她在闺中原本是不会骑马的,但在前世成为皇后之后,边陲藩国进贡了一些汗血宝马,褚厉挑了两匹,其中一匹送给了她,亲自教她学会了骑马,于是现在的她也会骑马了,不过今天去靶场不用骑马。
马车颠簸了半个时辰才抵达郑国公府的靶场。今日没有毒辣的日头,天空笼罩着一片阴云,但是没风,依然是极闷热的。
魏檀玉没有下马车,远远地先挑了帘子去看。
自家靶场边上休憩的竹亭被一片高高的庄稼挡住一半,她一眼望去没看见兄长,倒是瞧见了永宁那个臭小子,他一手挽着弓,另一手搭了箭,瞄准靶心,咻得射出一箭。
没射中,旁边专门负责递箭的小厮就呈上下一支,而一群丫鬟小厮散落在这靶场四周、甚至是靶场外的农田里,给他找寻他没射中靶心的箭。
魏檀玉下了马车,行走如风,直奔靶场。
魏永宁的注意力都在瞄准那靶心了,哪里留意到身后有人过来,他旁边递箭的小厮发现了魏檀玉,正要开口,被魏檀玉推到一旁一把抢了箭篓。
“再拿箭来。”魏永宁看着靶心,伸手向旁边的小厮索要,“快点上箭。”
箭递在手上,他握住了却拿不动。“松……”转头竟然对上的是阿姐的脸。
“姐姐,你怎么来了?”
魏檀玉举起那箭敲打他的脑袋:“好你个永宁,不好好读书,跑来这里玩射箭?射了那么多也没见你射中一支,还要下人们下去农田里给你捡,如此热的天,你这样苛待他们!还有,那农田里的庄稼都是百姓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你有想过会踩坏么?”
“别打了姐姐!”魏永宁抱住头,撒腿就跑。
魏檀玉拿着箭在后面追。
“姐姐别打我,都是阿兄带我来的!”
“阿兄?阿兄在哪?他纵容你苛待下人,我见了他也是要打的!”
“救命啊——”魏永宁一边跑一边喊,跑着跑着险些撞上来人,魏永宁快速闪到他身后,“哥哥救我。”
魏檀玉追得太急,一头撞上了一堵墙似的,撞得脑袋嗡嗡响,疼的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永宁的头从面前这人的咯吱窝下面钻出来,伸舌头的一幕偏偏又闯进她的视线。
“臭小子,你给我出来!”她伸手就要去捉,可面前的人却挡住他。
“阿兄,你莫拦着我,你纵容他胡闹,我要连你一起打的。”
兄长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出奇。
她动弹不得,抬头叱他:“我还要说你呢阿兄!你——”
第4章 对男女感情之事领悟甚少,你知……
魏檀玉跟见了瘟神一样,立马从面前男人的怀里挣脱出来,又退开两三步:“臣女方才不知是秦王殿下,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秦王没说话,眼神直勾勾地从她被骑装束缚的细腰描上来,在平坦的胸前停留了会,又回到她那张白皙的脸上。
然而魏檀玉低着头,哪里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的脑子里此时正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抬起眸子小心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的眼神又马上把眼珠转下去。浑身上下开始不自在,不是被骑装勒紧了的腰腹瘙痒难耐,就是胸口被紧紧勒得出不过气,虽然她发育得晚,此时还没长什么胸。
“咯咯咯……”躲在秦王背后的魏永宁开心地笑起来,“姐姐想打我,得先问秦王哥哥同不同意,是秦王哥哥教我这样练习射箭的。”
秦王哥哥?
“永宁!你怎么称呼的,不得对殿下无礼。”
秦王弯了嘴角,目光依然在她脸上:“我喜欢他这样称呼。”
魏檀玉有一瞬间的恍惚,前世,她几乎没有看见他这样笑过。
“殿下不用护着他。”
“确实是我让他这样练箭的,你阿兄托我教他,他还小,才开始练习,射不中很正常。也是我让你阿兄多带一些人出来的,这些箭如果遗落在那些田地中,对普通百姓来说,总是危险的,所以我让下人们下田仔细去找,这些田的主人已经得到了庄稼损失的补偿,补偿的钱够他们种两年的庄稼了。就是辛苦了这些下人,不过你阿兄说了,这个他来补偿。”
躲在背后的魏永宁听了这话又冲魏檀玉做了个鬼脸。
秦王接着道:“不过也不会辛苦这些下人一直去捡。给永宁三天的时间,若射中的靶数没有达到我的要求,那就由下人来射,永宁去田里捡,下人射出去多少支,永宁一个人就得捡回来多少支。”
“啊?”魏永宁拿手抓挠脑袋:“秦王哥哥怎么不早说?”
秦王仅用一只手就把背后的魏永宁跟拎小鸡似地拎到了面前:“你可别想着偷懒和捉弄人,搬起石头,只会砸自己的脚。”
魏檀玉偷偷打量眼前这男人,他现在的言行,给她一种和前世那个判若两人的感觉,她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有耐心教小孩子射箭,还和小孩子讲道理。
秦王抬眼,和她目光相撞。
魏檀玉急忙躲开。“阿兄不是也来了吗?他人呢?”
这男人不回答。
她不敢去看他,她感觉他还在看她,因为是他目光的停留之处,脸颊那块皮肤火辣辣地疼。
“大概是……是去方便了吧。”秦王过了好久才回答。
魏檀玉觉得此刻颇为尴尬,不知道自己是去还是留。
去,阿兄没回来,她始终不大放心把永宁留在这;留,看着他和被他看都极其不自在。
她想了一会,决定把永宁扔在这,自己先回去了。
那打个招呼就走吧。
她欠身冲他施礼告别。
这男人又不发话了。
她不等了,管他是什么身份,自己扭头就走。
“玉——魏小姐留步。”
“殿下还有何吩咐?”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这里恐怕说话不太方便,我想单独问你。”
单独?“殿下,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玉儿,你怎么来了?”魏永安的声音从秦王背后传来,人接着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听说阿兄不仅把永宁带来了靶场,还把他院子里的人都带了过来,觉得奇怪,就跟过来看看。秦王殿下方才已经解释过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魏檀玉说罢就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太子妃人间绝色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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