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什么,还要等谁吗?”
唐天与忽然打断她,声音很轻很轻。
林惊墨脑子里像有根弦被他这轻轻的语调拨弄了下,铮然作响。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感觉唐天与知道了什么,但照他的性格,要真知道周老师的存在,绝不会表现的这样平静。
于是,林惊墨很快摒除了这个奇怪的想法,但如果她一直拒绝跟他走却编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那就真要翻车了。
先前叶仲叙那次翻车,不过是让她侥幸躲过,这回再翻,唐天与还不杀了她泄愤。
“没有,我只是头还有点晕,但我确实有件事要跟你说……”林惊墨顿了顿,才艰涩地说道:“你还记得之前我的那个邻居吗,他也在这边,我想先跟他说一声,再和你回酒店,可以吗?”
唐天与似是微微一愣,很快,嘴角牵起笑纹,“你学校那个老师?他在这里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背着我搞师生恋吧。”
他说到最后一句,眼睛危险的半眯起,似乎在开玩笑,但却看得本就心虚的林惊墨头皮发麻,再也不敢跟他拖延什么,当下便答应回酒店。
趁着唐天与没注意,林惊墨给周砚征发信息。
她本搜肠刮肚的想措辞和借口,转念,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何必,钝刀子割肉,还不是要割下来。
最终,木然着手指敲下一句。
“周老师,峰会组织那边有点事情,我需要先回去,你不要来找我,直接回东港吧。”
至于周砚征会不会听她的,林惊墨现在是顾不上了。
简单收拾了下,唐天与带着林惊墨上了车。
车程并不远,但中间有些路段损毁需要绕路,林惊墨被他半拥着,毕竟是半夜,被困几十个小时的疲倦和消耗都还没恢复,没一会儿,就有点困地眼皮子打架。
模模糊糊中,她听到唐天与对司机说:“去酒店。”
不是本来就要去酒店吗……
这念头在林惊墨心里像蜻蜓点水,很快没了痕迹。
她不知,司机原本是要拉着他们去机场的。
今晚有一班飞机会飞往香城,有人打算将她带到自己一处隐秘的物业,然后锁起来。
……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宁海庄园。
酒店里除了一些装饰木梁架子受损外,主体大楼和别墅都屹立不倒,跟外面到处都是废墟的凄惨景象一比,安全感十足,各方大老板在排队等飞机,一时半会离不开的,都还等在酒店。
林惊墨倚靠在唐天与肩膀上,意识朦胧中,感到他抱着自己进了房间送到床上。
松软而舒服的被褥,云一样,林惊墨一陷进去就翻身拥住被子。
唐天与给她脱了鞋,随即坐在床边看着,瞧她睡着后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终于有一点松快,过了一会儿,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他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熟脸,唐天与一想,记起他是跟着程耀司的,问:“有事?”
对方低声说:“程先生叫您过去一趟。”
唐天与扭头看一眼屋里,关了门出来,叫最近的服务员过来吩咐了几句。
程耀司房间里这会儿俨然已成了小型会议室。
有从国内飞过来的高层,有霓虹负责人,酒店负责人,还有医生护士,身家性命都系在这个人身上,老板受伤的时候多表现一下总是没错的。
陈为清给他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吃过粥之后,程耀司的精神已好了不少,跟几人说着工作上的事情。
唐天与一进屋,众人见老板眼神似乎是跟自家外甥有什么事情要说,都十分识相地退了出来。
等人散尽了,躺在床上的程耀司才开口问:“你找易普要沉星辰公司的资料做什么?”
唐天与看了一眼对面的小舅舅,他没说话,眼神却透露一个意思。
明知故问。
程耀司几乎被气笑:“你真当易普是自家公司,什么消息都给你把持牢牢的。不是我截下来,明天东港所有咨询社都知道你唐天与要搞沉星辰。天与,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和你爸妈,商场谋定而后动,做人做事一个道理,我不知道你是没学会,还是被什么人或什么事影响。”
唐天与长大后,程耀司待他虽跟亲弟弟一般,但到底是外甥,教起来隔着一层,多是委婉,今天语气算得上严厉,他等着自己这不驯的后辈跟他回呛,哪知,他却出奇地没反驳,甚至道:“其实您不帮我截,我自己也是要取消的,先前是我没考虑好。”
他话说得模棱两可,程耀司仍是明白。
他的没考虑好,不是后悔自己报复沉星辰,而是后悔自己没采取更隐蔽的方式。
从酒店员工告诉他,唐天与带了一个女孩子回来,程耀司就知道,自己这外甥没救了。
“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
瞧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程耀司感觉自己伤口都开始痛了,心中顶着喉咙的烦躁更盛,一下没忍住,对唐天与爆了粗。
“滚出去。”
唐天与对他微微鞠躬:“您好好休息。”
等关门声落了,陈为清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程耀司看到他,愣了愣:“你怎么在这。”
陈为清一摊手:“我是被迫的,刚关上水龙头,你们俩就开始了,我哪好意思出来。”
他给程耀司倒了杯水,见他往床头去拿烟,忍不住道:“就算天与确实太上头了,你不觉得自己的态度也有点过了吗?”
程耀司一顿,瞥他一眼:“你没外甥,少说风凉话。”
“我是没外甥,但我有亲弟。天与又不是输不起,有你看着,能捅多大娄子。”
反正他是不太理解。
尤其,程耀司自己可能也不知道,他每次抽烟,都是心情非常差的时候。
外甥喜欢个女孩子太上头,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
回到房间,唐天与什么也没做,洗了把脸,搂着林惊墨睡了一觉。
俩人这两天都疲了,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九点多。
唐天与先醒,一出房间,服务员已等在那里,看起来有段时间了。
他昨晚说了不让打扰。
“唐先生,有个周先生在大堂一直等着,他想见林小姐。”
唐天与听罢,站在原地,过了会儿转身回房,俯身在林惊墨耳边说:“宝宝,你那位邻居来找你了。”
林惊墨几乎是一瞬间睁开眼睛。
人的演技再好,也操纵不了下意识,她眼中的在意,冷箭一般,精准地插进他的胸膛里。
在她看过来之前,唐天与咬住林惊墨的唇。
“唔…”
林惊墨痛地轻哼。
不是矫情,是真的痛。
她抿到一点血腥味儿,伸手推他,这厮咬破了她的嘴巴。
人是挣脱了,但等他直起身子,林惊墨看到他嘴角的星点血迹,从昨晚开始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他眼中的炽热和明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混入浑浊幽暗的底色,好像有什么在危险的盘旋着,以至于他的表情虽是正常,却仍叫林惊墨莫名的心惊。
更何况,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都追到这里来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你藏起来?”
一股寒意自尾椎骨腾地升起,她不自觉轻舔自己唇边的血珠,心情一时凝冷又慌乱非常,恨不得自己还在那寺庙的废墟之下,这样就不必面对现在的境况。
其实她知道最好应该怎么做,只是,自欺欺人。
“我去见他一面。”她见唐天与面色一沉,立刻道:“是跟他说清楚,你不要多想。”
她这话显然大出唐天与预料,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念,又深深自嘲,她总是说一套做一套,他竟差点又信了。
“既然这样,我跟你一起去。”
他想,她一定不会答应。
林惊墨却只是轻轻点头:“好。”
唐天与看她好半晌,她那声“好”,并没有勉强,听来却还是让人不舒服,更无法让他宽慰半分。
分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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