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林惊墨后援会发了一个粉丝内部通知,林惊墨跟唐天与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这算是变相的分手声明了。
虽然团队已经尽可能低调处理,但由于他们两个cp粉还不少,粉丝内部通知一下来,顿时哀鸿遍野,没多久就上了热搜。
鹏程公关团队上次检测过唐天与的事情,发现他又上热搜,截图给老大提醒询问需不需要持续关注,程耀司看到热搜热门内容。
爱和不爱,在细微末处就是这么的天差地别。
从前怎么劝她都不肯听,周砚征在她身边几天就立刻跟所有人划清界限。
人的摇摆徘徊犹疑和不坚定,全都只有一个原因,待选项份量不够重。
阿芙罗狄忒未必天性多情。
他面无表情的关掉截图,眉眼深俊,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程耀司,不论心里如何血肉模糊,外表总要一马平川的不动声色。
毕竟随时有人准备好要给他捅刀子,自以为亲近的也不例外。
……
自从林惊墨跟珊姐说过自己不喜欢参加各种各样的饭局,这种在她看来十分无聊的聚会邀约就少了很多。
但还有一些,譬如品牌爸爸和投资人的局子是没办法推的,必要的人情世故,你拿那么多钱,就得办那么多事儿,要不明星那么多,又不是非你不可。
林惊墨理解,该去还是得去。
有传东港红湾开发区要划为博彩区,南粤几家老牌博彩公司都有意进军,周砚征要跟他们谈合作,在南粤多停留几天。
这晚,林惊墨和经纪人任雪新一起去广告商老板组的生日会。
牌子是近两年异军突起的一个分享种草app,几个创始人都相当年轻,今天过生日这位于钧对林惊墨多少有那么点意思,借着给代言的机会接近了两次,但林惊墨没给他留暧昧幻想余地,只是出于爸爸给的代言费,礼貌性露个面。
场子定的隐蔽,在一个巷子深处,林惊墨到时,院子里有七八辆豪车停着,二楼落地窗内影影绰绰,敢情人还不少。
任雪新在楼下大堂等,门口服务员把林惊墨领到二楼,电梯还没开,她已经听到撞球打牌推筹码的声音。
这种会所都大差不差,叁叁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跟相熟的找乐子。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有个程耀司在。
据说他的投资公司正跟创始人团队谈收购,价钱满意,条件满意,差不多到了收尾阶段,也赏脸来于钧的生日会。
现场并非所有人都认识他,只是于钧和其他人殷勤的态度过于明显,让人心生猜测,暗自交头接耳打听,打听出结果,都怀着艳羡和好奇侧目,却又不敢上前搭讪。
场子里除了认识的于钧,还有程耀司一位大学老同学,于钧招呼完他,见他跟老同学聊天,转身去找自己的狐朋狗友,刚走出两步,听门口一阵奇怪的声息波动,就是那种十分有默契的刹那的静下去,他往门边一望,是林惊墨来了。
林惊墨在东港的有钱人交际圈是一号神秘人物,她凭着美貌在娱乐圈名利场横空出世,却又在各种聚会上几乎销声匿迹。对她感兴趣的猎艳能手很多,无视她唐天与女朋友的传闻,直接或间接打听联系方式,林惊墨一律拒绝添加,除非像今天这样推不掉的。
所以,她乍然出现,许多目光落在她身上。
但林惊墨一下子看到窗边矮沙发上的男人,在这种地方,他一向抓人眼球,此时手里夹了根烟,似有所觉般视线扫过来。
林惊墨顿生逃跑的冲动,不是害怕,是一种莫名的紧张,呼吸都轻了,想移开眼睛,却被什么定住一样,看着他目光淡淡在她身上毫无停留的一掠,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是无关紧要的。
林惊墨觉得自己应该笑一笑,这样挺好,天涯相逢如陌路,互相当作不认识就最好。但一时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那天的他跟现在的他像两个人,那么浓烈的情绪,也可以消失的这么快吗?
于钧过来迎她,林惊墨送上礼物,于钧很客气:“你人来了,还送什么东西。”
林惊墨笑着说:“东西没到,我人也不好意思来啊,于老板,祝你生日快乐,年年岁岁有今朝。”
面对于钧,林惊墨笑容难得甜美一回,于钧本来歇菜的心思又开始活泛,领她到一边沙发上,刚到桌边,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于大老板,这哪位啊,不介绍一下?”
林惊墨看过去,沙发拐角坐着一个男的,他那处灯光暗,整张脸隐在影子里,只有眼睛里的一点亮闪。
这人从她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看她。
他嘴上虽然叫于钧大老板,声音里却没有太恭维的意思,像调侃,于钧也不生气,林惊墨心里有了谱,比于钧势大。
正如林惊墨所料,这位是京都来的权二代名字叫郑广仁,在京都惹了事儿,被家里流放到东港来了,app他有份投资,但没多少,只在b轮给了几百万。
他的眼神谁都能看明白什么意思,于钧心道不妙,郑广仁可不是那种随便能打发的主儿,嘴上说:“林惊墨,咱们app的新代言人,广告马上就要出来了。”说罢朝着林惊墨道:“郑总,股东,人特有意思。”
郑广仁嘴角一勾:“怎么个有意思法呢?”
他虽是和于钧说话,眼睛却一直没从林惊墨身上挪开,林惊墨避开他的视线垂下眸,听于钧和他没营养的闲扯。
终于点到她,于钧叫她往沙发上坐,位置就在郑广仁身边,林惊墨有一丝迟疑,于钧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太子党,得罪不起,忍忍。”
这么多人在,最多无非被吃点豆腐,于钧既这么说,她也不想让他为难,朝郑广仁笑了下,走到他旁边落座。
这一坐,跟窗户边的位置隔着一个球桌打了个照面。
程耀司对面那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翘起二郎腿微微笑着听,一俯身,把烟头沉在面前的酒杯中,转眼从面前烟盒里又抽出一根,对四周一切视若无睹,看上去沉迷其中,细究游离其外。
郑广仁的手臂环到她肩膀上,林惊墨脑子里念头却只有一个,他以前抽烟好像不这么凶。
“你看着年纪不大,几岁了?”郑广仁气息很轻,好像刻意压低了,吹拂到林惊墨面颊上。
她收回视线,专心对付眼前,把自己变成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木讷地说:“十九。”
郑广仁却不觉得她扫兴,这张脸就跟扫兴没什么关系,贴过来靠地更近:“是吗,我以为你未成年,引诱犯罪呢。”
这话已足够露骨,林惊墨暗瞥于钧,他好似没看见自己的岌岌可危,和另一个女孩在划拳。
而对面,林惊墨没再看对面,只是装傻充愣听不懂,打算寻找时机离开,勉强地笑着,屋子里并不热,但她仍然感觉闷重。
林惊墨似个不开窍的泥人,郑广仁手摸她腰,她不生气不害羞也不躲,但又不是什么可继续的暗示,郑广仁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女孩子,感觉挺新鲜,知她这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拒绝方式,从桌上捏了一根试管酒杯送到她眼前:“既然成年了,给你于老板助助兴。”
林惊墨不能喝酒,先前两罐啤酒就晕,这种试管里装的说不定是混兑的烈酒,她更不能碰。
于是便道:“郑总,我明天还有拍摄,大早的行程,今天酒是喝不了,果汁行吗?”
郑广仁一摸她脸,笑眯眯的说:“行,怎么不行。”
他伸手拿了杯果汁,把酒倒进去:“来,果汁。”
再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有了逼迫的意味。
林惊墨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态,又朝对面看了过去,这个角落里的好戏其实许多人暗暗在注意,各种莫测晦暗,但不包括程耀司,她余光中,他始终云淡风轻,那个抓着她的手朝自己心脏开枪的男人好像是她臆想出来的梦境。
眼前果汁轻微晃动,涟漪一圈又一圈的荡开,林惊墨冷了声音:“我不想喝。”
于钧发现了她的不配合,凑过来打圆场,想帮林惊墨说话,林惊墨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人,她刚起身,郑广仁拽住她的手腕一扯:“摆谱分着点人,你他妈一个小明星以为自己是谁?”
嚣张惯了的人,发狠从来都是吼的,这一声把整个屋子喊得安静了下来。
眼看场子要砸,于钧忙道:“没事、没事,开玩笑呢。”
第一个先去瞧的是程耀司,这么一瞧,忽然想起个事儿,林惊墨和唐天与的关系,按理说就算分了和程耀司也能牵扯点边,可程耀司似乎并不在意她,此时,他站起来,扣上外套扣子,对于钧一颔首,面容平静地离开。
整屋的人没动,他一动,就很显眼,那个身条,叫人不注意都不行。
郑广仁看着程耀司出了门,一回头,身边的林惊墨垂眼难辨情绪,嘴上却挂了笑。
……
程耀司回最近的公寓。
阿姨闻见他身上有烟味,问要不要给他炖梨子,程耀司道不用,阿姨觉得他情绪不太对劲,人紧绷绷的,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把他外套挂起来,弄好了,对他道:“程先生,桌子上有从霓虹寄过来的文件。”
岛上地震,物流恢复缓慢,就算恢复了,也是先给必要物资让道,其他没特别需求的都在仓库里排期。
程耀司当时留下的东西,衣服,没跟着飞机回来的,最近才寄到。
他撕开牛皮纸文件袋,一张薄薄的卡片从里面跌出来落在桌子上。
正面朝上,一眼能看出是什么,是一张明信片。
程耀司看着陌生,拿起翻到背面,几行字,变成刺扎进瞳孔,这字体,令人窒息的熟悉感。
他晃荡着退后一步,像被人重锤,俯身去翻桌子下的保险箱,手指触上去,密码,他忘了密码,脑海里千头万绪,就是蹦不出来一串数字。
怎么会!怎么可能!
两次才将保险箱门打开,最底下,顾慈恩的日记本躺在那里。
程耀司觉得是太长时间没回顾她的日记,所以自己才忘了她的笔迹究竟是什么样,翻开,比对,“的”、“你”、“我”……
一个一个看过去。
震惊到极点,他的脑子有些机械麻木,风筝被拽紧的线,不敢松弛一点,内心里浮现的,是许许多多以为是巧合的巧合,她知道空山寺,她的仇人是沉星辰,她演讲的最后一句话,她的生日是她的忌日……
是她吗?是她吗?!
程耀司浑身颤抖,心里一阵不可置信的狂喜,但转瞬,又被什么绞紧。
他面色大变,起身跑出书房,跑得太快,一下,差点撞到门上,阿姨的声音被他抛到脑后,连拖鞋也没换,一出门,就给于钧打电话。
“林惊墨在哪里?”
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声音里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鸣,于钧反应了几秒,才说:“被郑广仁带走了。”
“带去哪里!”
“应该是红湾四季他的套房。”
程耀司坐上车,心脏被扯着,血管里有火在翻涌,直到现在,他大脑里还在轰鸣,插钥匙,踩油门,冲到马路,过红灯、绿灯,闪避车辆,分辨意识全无,手要打几个转,几乎全靠本能。
林惊墨是顾慈恩。
林惊墨怎么会是顾慈恩。
到四季,刘绍康把郑广仁的房间号发给他。
他一路上去,一张脸被沥青浇筑过,苍白又气势汹汹,迎面所有人都避开了他。
暴躁地敲两下门,他没办法等人来开,上脚开始踹。
身下女孩儿上衣已经被郑广仁扒掉,两团雪白的软肉随着她小幅度的挣扎晃动不停,郑广仁一阵口干舌燥还没疏解,咣咣地整个房间都在震动,他从床上起身,骂骂咧咧走向门口,还没靠近,门已经被踹开。
程耀司一进去,便看到床上还穿着牛仔裤的林惊墨。
“程总,你这么着不合适吧?”郑广仁认出程耀司,也往床上看了一眼,眯眼回头,再不高兴,也得忍了。
“滚出去。”他不看郑广仁,径自走向床。
但在几步远的时候,他又慢慢停了下来。
郑广仁脸黑地像锅底,啧一声:“程耀司,我给你面子,你别……”
“我说滚,”他扭头,声音低沉,像追逐猎物爆发前的野兽,安静,缓慢,要一击致命,攻击性十足:“不要让我说第叁次。”
“操!”郑广仁踢翻旁边椅子,转身出去。
世界就剩下他和她了。
程耀司忽然不敢上前,上前做什么,确认那件荒诞的事情吗?
如果是假的呢,如果都是巧合呢?
他以为复生的顾慈恩,只是他魔怔的错觉,那么他就又要承受一次失去。
林惊墨没了上衣裹身,她感觉冷,下面是被褥,软软的,她一掀,却掀不动,只好滚动身体,想要自己去裹它。
一个失重,她心里狠狠一颤,差点摔下去。
但有人抱住了她,林惊墨睁着迷醉的双眼,分辨很久,发现是熟人。
这个人,这个人……
她笑了,说话含含糊糊:“程耀司……你……你下次不要考第一……就不能让我……让我赢一次吗?”
她在日记本里曾经提过他,一次,唯一的一次。
她说:我的后桌是什么文曲星投胎转世,为什么我这么努力也考不过他,老天爷,就让我赢程耀司一次吧!
她写他的名字,好像带着怨气,收尾很重。
程耀司手微微颤着抚她的脸,活着的,笑着的,她身上的温度,可以抵御一切颠沛流离。
他喉咙来回滚动,被困住了,第一声出来,像悲鸣,压抑着哽咽,他道:
“你不是,一直赢我吗?”
作者有话说:总算赶上了
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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