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么做,依然有弊端。
首先,她的身体状态异常糟糕,已经连话都说不了了,想要离开这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说不定,还没等她一只脚踏出去,就已经被捉回来了。
其次,她并不清楚神之力的使用效果。卢修斯没有告诉她关于神之力更加具体的说明。万一这玩意儿能够炸碎一条街道,她不是完全暴露了自己,还把德莱特吸引过来了吗?这跟在黑暗的丛林里亮起一把突兀的篝火有什么区别?
只会让更加难缠的敌人闻声而来。
最后。
阮笙喘了口气。
她用指甲掐着手背,感觉到眼睛模糊不清,皮肤发痒,口鼻干燥,好像身处一年无雨的高温沙漠中一般。
令人绝望的处境啊。
哈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德莱特也不知道回没回去,如果他回了家,发现自己不在家中,那大概这一切也都瞒不住他了吧。
匕首还被没收走了。
假如匕首还在,说不定她可以直接刀了帕斯塔莱,重开游戏。
“咳咳,咳咳咳……呕……”
阮笙用手心捂住嘴,尽量压低声音咳嗽,胸口没有知觉了似的又干又涩,好不容易停止,手心和口腔传来浓重的铁锈味。
掌心湿黏黏的。
耳朵也瘙痒难忍,她用左手去摸,发现竟然湿滑滑的。
还没到24小时,肯定不会提前人鱼化。只不过随着时间的变长,她的体能在逐渐被消耗,直到殆尽的那一刻。上一次去研究院比赛的时候也是这种情况,只不过那次她及时回了家。
而这一次,她却无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原本以为,克莱因提及的最糟糕的那种情况不会出现,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她把斗篷脱下来,废了好长时间才撕成长条,裹住自己的脖子和手臂,然后拿出卷轴,放在干草堆下面,触手可及的地方。
房间的对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阮笙抬头看过去,帕斯塔莱终于醒了,正迷糊地试着爬起来,没坐稳,又栽在一旁的干草堆上。
他发出一声痛哼,忍耐着,再次尝试坐起身,把背靠在脱落的墙壁上,气喘吁吁。
阮笙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少年模模糊糊的,也看到了她,他歇了一会儿,感觉视线清晰了,才咽咽嗓子,开口:“……海洛茵小姐。”
看起来情况还不算太差。
至少能够开口说话。
阮笙现在每抽一口气,都感觉有锋利的刀子在割自己的嗓子和肺部,她把脸别过去,闭着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等到腿没有那么僵的时候再按照计划离开这里。
声音却一声接着一声穿过铁栅栏,传进她的耳朵里:“海洛茵小姐,对不起……我不该一时情急说出那种话,还伤害了你……”
“都是我的错,请你责罚我,怎样都好,像之前那样用匕首捅我也可以,多少刀都没问题,只要、只要你肯消消气……”
阮笙听得心烦。
帕斯塔莱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这种情况下,他自身难保,还说着这种无所谓又不着边际的话。不是自身实力强大,对这种场面不屑一顾,就是个实心的蠢货!
阮笙以为帕斯塔莱是后者。
他和堕神却都很清楚,他是前者。
三次觉醒血脉的机会,相当于三块免死金牌。他用掉了一块,现在还在两块。退一步来说,他还有忠于自己的守护魔神。
根据堕神的话,守护魔神能够抵挡来自神明的全力攻击。
他完全没在意过眼下的处境。
他唯一害怕的,只是被她抛弃而已。听了堕神的话,一时冲动,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他抓心挠肺地后悔,恨不得时间倒流。
明明只要再软和一些,再真诚一些,再死乞白赖一些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却因为一时的脑热搞砸了。
他想掐死堕神的心情都有了。
偏偏那位还不长眼地往他的枪/口上撞。
“看到了吗?她已经彻底地恨上你了,她不愿意回答你的话,甚至不想再多看你一眼。你还是趁早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跟我一起去统领魔域,血洗——”
少年的魔气随着强大的气势按下,伴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堕神的半个身形被碾碎成了一滩黑雾。
“我说过了,闭嘴,你这没用的东西。”
帕斯塔莱咬着牙,每一个字从唇间漏出都阴冷清晰,让人脊背发凉。
他是真的生气了。
堕神虚弱地说不出话,祂闭了嘴,却在心底冷冷地嘲讽着。
帕斯塔莱,你不过是一条心甘情愿戴上项圈的狗而已。你衔着拉绳往她的手里眼巴巴地送,人家却还不想要呢。
这样的人,是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魔王的。
堕神想,即使帕斯塔莱有一天登上了王座,也一定会赶着趟儿抢着把王冠和权杖献宝似的交到她手里吧。
他没有脊椎,因为脊椎都变成了魔神。他在她的面前永远都直不起腰来,只能跪着,匍匐在她的脚边。偶尔受到了刺激,抬一下头,未经过允许擅自触碰了一下她的脚踝,惹怒了她,他立刻又会变得惶恐不安、战战兢兢。
真是耻辱啊。
魔界的耻辱。
堕神陷入了沉默。
阮笙也当做没听到对方的呼喊,休息得差不多的时候,站起来,启用防御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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