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段飞在机场接到了江羽瑶派来的十人谈判团。
    虽然有段飞和弗拉基米尔的口头协议，但具体的一些细节问题还是应该由专业人士负责。
    上车后，段飞看着似乎和此前有些不一样的小秘书道：“江总怎么把你派来了？”
    江羽瑶和小秘书两个人差不多已经做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段飞委实没想到江羽瑶会把对方派来。不过相对此前那个刻板的形象，今天的小秘书略微有些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离开江羽瑶的缘故，对方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丰富了起来。
    “段总说的应该是我妹妹。”
    长相和小秘书没有任何区别的女人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出声介绍道：“我叫张悦，张怡是我妹妹，我负责江城集团商贸洽谈活动，这次的谈判也是由我带队。”
    段飞一脸怀疑，似乎正在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
    “唉，早就知道骗不过段总。”
    自称是小秘书姐姐的女人忽然叹了口气，收敛脸上的笑意道：“江总对这次的谈判很重视，所以让我过来盯着。不过刚才我也没有骗你，我的确有个叫张怡的姐姐。”
    段飞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笑着摇了摇头，“你比你妹妹可有趣多了！”
    “段总是怎么认出来的？”
    张悦惊讶道：“如果我扮演我妹妹的话，就连我爸妈都很难区分出来。”
    “你妹妹不会对我这么客气！”段飞无奈摇头。
    无论是神态或者语气，张悦的表现都和小秘书张怡别无二致。而这两人也不像是梁家三姐妹那样容易让人区分，很难从外表上去判断。
    实际上就连段飞都不知道为什么，小秘书似乎对他带有什么偏见，从来都没有给过半点好脸色，也正是这点他才能确定出了张悦的身份。
    让段飞有些好奇的是，包括此前的梁家三姐妹，江羽瑶身边会有这么多双胞胎三胞胎究竟是巧合，还是对方的恶趣味。
    “是吗？”
    张悦掩嘴笑了笑道：“那还要请段总以后多多照顾一下，我妹妹只会工作，无论是待人接物上都差了很多。”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
    段飞回应，然后出声道：“说一下正事……”
    张悦顿时变得认真起来，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
    “不用记，我只是随便说说。”
    段飞制止，出声道：“时间比较紧张，待会到了之后就要交换一下意见。这个项目比较特殊，所以除了你们核算下的报价，还要把对方毁约赔偿问题考虑进去，直接给出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数字。尽量不要耽误时间，促成合作。”
    张悦立即问道：“你的意思是可以讲出我们的底价？”
    “对！”
    段飞说道：“我已经提过咱们的困境，所以这次的合作是先油后款的方式。但是好事也不能让咱们都占了，也要给人家一些利润。”
    张悦听完段飞的话，明亮的眸子中写满了疑惑。
    刚打算赴俄的时候，她就向担任江羽瑶秘书的妹妹打听过段飞的情况。
    因为她接到的指令是听从段飞的意思，所以难免要先搞清楚段飞这边的想法。可是这番惊世骇俗的交谈之后，她总算有些理解妹妹口中的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让利的事情虽然罕见，却也时常发生。比如段飞想要在价格上做什么手脚，拿点回扣，也都属于合理范围，而在这方面她也不打算去计较。
    她所疑惑的，只是先油后款的问题。
    在她有限的认知范围中，好像在世界上所有民营企业的原油交易中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哪怕是一些涉及到政府方面的交易中，大多也都是货款两讫。
    而段飞却打破壁垒，以个人身份促成了这种量级的交易诞生。
    段飞看了眼迟迟没有答话的张悦，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张悦摇头，回应道：“江总交代了，这次合作的一切都听你的。所以价格问题待会由你来决定就行了，我们只负责协议签署和具体条款的商定。”
    “这样啊！”
    段飞一脸认真道：“那待会我就多报点，赚个差价出来。”
    张悦讶然。
    段飞立即提醒道：“别说出去，到时候咱们三六分账。”
    张悦刚要出声拒绝，却察觉到了段飞话里的语病，试探着问道：“还有一份呢？”
    段飞回答道：“当然还要给江羽瑶准备一份，否则把咱们开了怎么办？”
    “……”
    张悦知道段飞是在报复他此前的戏弄，轻哼一声后扭头望向了窗外。
    埃文集团。
    听到敲门声，双脚搭在办公桌上的弗拉基米尔立即应声。
    一身崭新西装，颇有几分商务精英派头的贝索夫走进办公室。进门后，贝索夫直接说道：“违约赔偿我这边已经计算出来了，除非将来一年的供应中每桶再增加三美元报价，利润才能和预期持平，保证我们的利益。”
    “不用！”
    弗拉基米尔回答道：“这笔损失由咱们来承担，晚上你直接可以谈出底价！”
    “你的意思是咱们承受这笔亏损？”
    贝索夫反问了一声，然后立即道：“不行，这样做不符合咱们的利益。根据我的调查，即便每桶增加三美元，也不至于让他们没得赚，甚至比其他渠道还要更便宜。”
    他进入新角色的速度很快，甚至很好的适应了这份工作。虽然刚才的话可能会伤害他和段飞的感情，但谁让他拿的是弗拉基米尔开出的薪水？
    经过了上次的事情，她和女儿科尔金娜已经合好，而他同时也认识到了这个女儿对他的意义，生活也重新步入了正轨。
    “我是老板，我说不用就是不用。”
    弗拉基米尔回答道：“再说了，我的命难道不值这么点钱？”
    贝索夫闻言也就不在坚持，从手里的文件中拿出一张资料递过去道：“帮我拿一下诺瓦集团的资料。”
    弗拉基米尔看了看资料，询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诺瓦集团是埃文集团独立出去的一家子公司，主要负责原油勘探工作。除了帮助自己公司之外，顺便也接收一些其他国家企业的委托。
    “我也不太确定。”
    贝索夫回答道：“我在看你发给我的资料中，发现诺瓦最近半个月的财务数字有些不大对劲，好像在大规模进行扩张，但公司最近并没有这项计划。”
    “好的！”
    弗拉基米尔立即出声答应。
    正当他打算将资料再详细看上一遍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起。听闻段飞带人已经赶到的消息之后，他便立即同贝索夫一道迎了出去。
    段飞带着一行人，在埃文集团的接待下进入会议室。
    等坐下之后，他有些无奈的看着臭着张脸的张悦道：“你怎么这么小气，不是和你开个玩笑嘛。”
    张悦冷笑，表情冷漠道：“好笑极了！”
    段飞摇头，“你对我这样没关系，待会人家到了你好歹也得笑笑不是。不然人家本来还打算优惠，结果看到你的样子反而加价了。”
    见张悦依旧没有理会，段飞又补充道：“我警告你，待会那家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寡头。听说这几人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万一他心情不好要杀几个人，又恰好选中了你，我可不敢保证能救下你。”
    段飞的话音刚落，弗拉基米尔便带着贝索夫一行人进门。
    张悦立即主动出声，态度热情大方的自我介绍，显然没有将段飞的白痴言论放在心上。弗拉基米尔和段飞两人对坐，直接对贝索夫点头道：“可以开始了。”
    贝索夫点头，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段飞几人，“这是我们之前向卢克供应原油时的合约，你们可以过目。”
    四十七点三五美金每桶！
    比起官方合作中的九十美金每桶，便宜了将近一半。包括张悦在内，没有人怀疑这份合约的真实性，因为这个数字实在太低了，几乎不存在操作的空间。
    张悦立即示意随行人员核算报价，出声道：“不知道此次合作的价格是多少？”
    事实上，只要对方报价不高于委放的五十七点九美金，那么他们可以说就是赚的，区别只是赚的多少。而根据对方给出的四十七点三五这一数字，张悦预测最后成交的价格会在五十一二左右。
    贝索夫回答道：“维持这个数字，但是相关的管道费用需要你们承担。另外我们为了保证资金回笼的情况，需要指派人员盯着这件事，不过我们的人不会插手你们的运营，只需要你们提供最新的处理情况以及经营状况。”
    张悦一怔，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有这个价格兜底，别说是什么几乎可以忽略掉的管道费用，以及相对稍微有些苛刻的指派行为，就算在多出几个要求也不是没有谈的可能。
    她负责洽谈工作，接触过无数次企业并购或者合作项目，可像是数额这么大，却又这么轻松的还是第一个。别说是别人不相信，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