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壁灯的橘色光晕变得越发明显。
落地窗玻璃外的淮城霓虹灯闪烁,高楼耸立,随处可见星星点点的光纹,阮棠慢吞吞地睁开眸,身上盖了条雪白的绒毯,而腿上早就没了人。
她微眯起眼睛,拿手机看了下时间:七点。
她竟然足足睡了三小时。
四周昏暗寂静,阮棠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伴随轻微的头疼,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兀自迷茫地发呆。
从黄昏睡到天黑,尤其睡之前身旁明明有人在,醒来整个房间却是空荡安静,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她,这让她油然而生一种很浓重的孤寂感。
阮棠迟钝的放下手机,逼迫自己回到现实中来。
半分钟后,阮棠的思维开始灵活,视线慢慢上移到茶几,那儿摆着一个醒目的红丝绒的珠宝盒,盒子下面压着她送来的文件。
显而易见,闻景琛有事要走,珠宝盒里,是送她的暂别礼物。
而礼物上的卡片,也都是空白的,可以说尽显敷衍。
阮棠彻底清醒了,真是挺好笑的,他以为她是什么,喊她来的是他,硬要睡在她腿上的是他,道别也不说就走掉的还是他...
阮棠挪走圆盒,捧起文件夹翻了两页,上面已经用水蓝色钢笔圈画,合理或是不合理,分类进行了标注,甚至连哪部分工程进度对应的公司部门都有。
详尽而完善,是直接能拿去落实的程度。
阮棠将文件夹放回她包里,走之前看了一眼没有打开过的珠宝盒,关上门走出了办公室。
...
—
八点多到家,客厅的餐桌上放了盘切好的水果,并盖上了层保鲜膜。
阮棠不晓得为何,回来路上总觉得心情低落,她一进门便抱住李亚芳,窝在她怀里软声道:“外婆啊,我回来了。”
“棠棠,饭又在学校吃啦?”
阮棠鼻尖蹭了蹭,“嗯。”
李亚芳轻拍她的背,笑道:“都多大的孩子了,还跟外婆腻歪,你身上怎么染了股香味,快去洗澡,洗完澡把甜瓜拿进去吃喽。”
“噢!”
...
阮棠洗完澡果真精神不少,她一扫先前刚回家时的颓势,穿着宽松的小熊睡衣,坐在桌前,叉了块水果,重新打开文件夹看资料。
她想整理好新文档再发给谷校长,否则,她真成了单纯跑腿的,丝毫贡献都无。
一张张A4纸上,男人注解的钢笔字体很好看,笔锋凌厉,恰到好处起承转合的线条细劲匀圆,估计是怕她看不清,他的字虽略微连笔,却根本不潦草。
阮棠认真地在电脑上按照他的提示进行修改,不知不觉写到了最尾那张。
奇怪的是,纸张后面似乎垫着凹凸不平的物件。
阮棠迟疑地翻过这页,才看到原来封底用即时贴勾住了一条钻石项链,造型十分简洁,纯粹由几十颗净度极高的梨形和圆形钻石相接而成,普通白炽灯照下,都能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它的外观直白诉说着它的昂贵,却这样被随意地夹在一沓文件中。
他是明知她不会打开珠宝盒,所以才会把项链放在这里吗?
阮棠感受到了冒犯,她走到床边拿手机,锁着眉按下拨出键,几乎是在同时,男人就接起了电话。
他那边背景音嘈杂,隐约有风声,“看到了?要还给我?”
“是。”
闻景琛看着十五楼西边卧室亮着的灯,“好,我在你楼下。”
“什么?”阮棠从床上跳起,趴到窗口,可惜下面黑乎乎的一团,她看也看不清,“闻景琛,你刚说你在哪?我家楼下?”
“嗯。”
听到这儿,阮棠着实忍不住了,她攥紧手机的柔嫩指尖因为用力发白,“闻景琛,我下午在你办公室不小心睡着,我明白,你事务繁忙,一声不吭走得理所当然。”
阮棠完全没发觉,她把在办公室时的起床气,找对人之后,延迟发在了此刻。
“既然你想对我挥之即去,何必把项链偷偷塞给我,明知我不会收,再跑来等我还,你这样迂回,是不是以为我很好玩呢?”
女子的嗓音天生绵软,即使稍微不客气起来也只能算是带着倔性的声调,听着不像生气控诉,更像是委屈撒娇。
男人大概是被她极少见的,不淡定发脾气的模样给唬住了,过了会儿才开口,哄她的语气:“不是,下午的时候的确有急事。”
“不是故意。”
阮棠前面一通乱七八糟地发泄完,爽快是爽快了,再听到闻景琛这句回答,蓦地像被泼了盆凉水,回过神后无比懊恼,她方才到底在说些什么?
哪怕不提她是去求闻景琛办事,就算是普通朋友,她也没资格管人家忙不忙,走不走。
阮棠想通后,尴尬地不知接下来该接什么好。
可是电话另一边的男人还没说完,他在浓墨般的夜色里低声浅笑,无意中带上了几分缱绻,“当时急着要走,但今天好像,还没看够你。”
所以明明知道你不会收,也要放进去,等你打电话还给我。
在你楼下,其实,是想尽快多见你一面。
“那,我要是不还呢。”
“我会更高兴。”
阮棠怔住,良久后,才回道:“你...回去吧,我明天把项链送到你公司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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