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抱着雪葵要遁走的瞬间,水中的离焦忽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朝棉棉这边转过脸来。
一双含着残泪的赤红双目,失神地看住数尺外的岸上,一片半人高的草丛。
棉棉暗暗抽气。
他发现了。
男人撑膝走了过来,而棉棉手上的灵力已聚起。
就在这时, 雪葵从她臂中一挣,跑了出去, 与离焦迎面相遇。
离焦一滞,下一秒,他迅速冲入了草丛。
空的。
但是有一些脚印。
离焦怔怔看着那片脚印,一直紧揪不敢放松的心,骤然坠了下去,长睫慢慢垂下,整张脸的生气也慢慢消失,布上了阴翳的颓败。
他明白了。
她在躲他。
雪葵绕在他腿边,抬起脑袋低鸣:你别伤心,她也在找你。
离焦身形顿了顿,喉结震动,发出晦涩不明的哂笑,苍白的嘴唇勾起淡淡笑意:“你认错人了。”
可那双眼,却是空洞冷漠:“她找的人,不是我……”
雪葵眨着纯洁的大眼,瞅了瞅他,意外地,它没有像从前那般畏惧他:我没认错,她要找的人就是你,只是她还没明白。
离焦对它的突然转变感到蹊跷,缓缓蹲身,抚摸它的皮毛,发现它身上灵力充沛,完全没有被这里的神力影响。
他抬起透着锐光的眼眸:“为何不追随你的主人?”
它没有回答,而是端正地蹲在地上,朝他伸出脑门,并虔诚地低下头闭上眼。
它在请求与他灵识相接,这是在表达它的忠诚与崇敬。
离焦捧着它的头闭眼靠上去,一股纯洁而温暖的灵力,自豹子脑门中传入了他的天灵盖,心口的闷痛,瞬间缓解了许多,四肢百骸都充满了灵力。
离焦松开它:“为何?”
灵物把自己的灵力贡献给其他人或灵物,会对自身造成伤害。
雪葵凝视他:因为你是我的主人,三千年前在袖口山,你就驯服了我。我会易情术,你让我跟着雨朦,搅乱雨朦对离殊的感情。
离焦眼睛微眯:“三千年前我便醒了,并去了袖口山?”
是的,当时你刚和老妖王打完仗,我们在袖口山相遇。后面你吃了雨朦的一瓣真身后,就把这些都忘了。
说到这里,雪葵惭愧地低下了头:抱歉主人,你给我的任务我没完成好……我怕受罚,在这见到你后,一直不敢面对你……
离焦听明白了,轻叹:“你说的人是北帝,并非小仙。”
豹子脑袋一歪:是你,当时下血契的时候,我进入你的灵识空间,看到的就是此时这个地方。能操控归晏灵力的只有你,不是吗?
离焦皱眉,心中起疑。
北帝的灵识空间,不是和他一样是归晏的顶峰?为何是谷底的禁地?
依棉棉和雪葵进入谷底毫发无损,而他却元神大伤来说,难道谷底禁的,只是他?
看来,他得进北帝灵识空间看看,查清楚三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正欲说话,黑暗倏地一下,把他眼中的光明全部带走了。
心口再次发疼,眼一涩,温热的液体从里涌出。
又开始了。
他咽了咽一阵阵发涩的喉咙,撑膝的大手手背,浮出了艰忍的青筋。
这时,雪葵似在湖水里看见了什么,咬住他的衣裾扯了扯。
棉棉往里进去了很远,却发现这片浅湖根本走不完。
不管她往哪个方向,湖的边界都会往前延伸。
天已完全黑了,湖面微微泛起了梦幻而纯洁的蓝光,脚踩上去,会溅起点点美丽的萤光。
这让棉棉想起风萝谷的风萝花。
奇怪的影像没有再出现,更没有看到那棵大柳树,而血晶子和腕上的线也慢慢的不那么烫了。
是方向错了吗?
回想血晶子最烫的时候,是离焦出现之时。
难道谜底在他身上?
棉棉无奈往回走,走到一半,她听见了雪葵的声音。
它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呼噜噜的焦躁呼吸声,从岸边黑暗的乱草中传来。
是她方才躲的那个地方。
棉棉隐身悄声走了过去。
随着越走越近,手中的血晶子越来越烫,她的心也愈发忐忑。
绕过乱草,她看到了地上有一截衣服。
她心一紧,迅速拐过去。
只见黑暗的草丛中,雪葵乖顺地蹲在地上,身前放着一堆凌乱的衣服。
棉棉愣住,只有衣服,人呢?
雪葵察觉了她,欢快地飞身跳过去,用脑袋直蹭棉棉的腿,还在隐身的棉棉吓了一跳,忙蹲身安抚它,并不住警惕张望:“嘘!安静安静……”
没留意到身后半尺外的湖水中,有个男人慢慢钻出了水面。
直到她听见滴滴答答的落水声。
以及一个男人深呼吸的声音。
棉棉屏息回头。
只见晃漾着薄薄蓝光的水面上,立着位湿漉漉的男人。
他通体莹白,乌发如墨,不住有如泪珠般的光点,顺着他湿湿的长发,划过他瘦削而清冷的俊脸,滴到他健硕而又紧实的腰身上。
再勾勒着上面蕴含着力量的肌理线条,闪着莹光,慢慢地顺滑下去。
棉棉喉咙暗咽,将目光移上他的脸,与一双含着幽光的黑眸静静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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