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天泽打开房门,正在打扫大厅的李阿姨听到声音,连忙关上吸尘器。
“少爷。”她迎出来,脸上带着些许忧心。
“李姨,辛苦你了。”
倪天泽把行李放在门边,边换鞋,边脱下大衣。她接过大衣里外看了看,没什么需要清理的地方,便挽在手臂上,先看他。
倪天泽面上没什么变化,照旧还是和平时一样,对她笑笑,把和行李一起带回来的一个精装纸袋递给她:“给你在巴西买了点东西。”
“哎呀,又让你破费。”李阿姨半是埋怨半是感动地又接了,“盛小姐在楼上房里。”
“吃了饭没有?”
“吃过了。不过就——”
“这两天状态怎么样?好一点了吗?”
“人状态是好多了。”李阿姨还是轻轻皱着眉,欲言又止。
“好了就行。”倪天泽没多说,还是安慰地对她笑笑,“那你收拾东西回去吧,这些天麻烦你了。”
他说着往里走,李阿姨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忧心忡忡:“盛小姐从知道你今天回来,就把门锁上了。我送饭的时候还是好说歹说才送进去的。”
倪天泽对她安抚地弯起嘴角:“没事,我上去看看。”
“唉……”李阿姨终于还是忍不住,犹犹豫豫地问,“少爷,你和盛小姐……没事吧?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她刚来的时候就是他们吵架,倪天泽两个星期没有回来,她虽然不说,但心里明白得很。这才好了几天,人还不在,怎么又吵上了?
“没有吵。”倪天泽自嘲地笑,“她连AI管家都关了,哪有机会吵?”
说到这个,李阿姨就更忧心忡忡了:“哎呀,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我看盛小姐那样也不像是生气……”
“我知道怎么回事。没事,你先回去,我上去和她谈。”
“要好好谈。你看你们多不容易。盛小姐人又乖,又好……”
倪天泽被她这副像是担心他要上去动手的样子逗笑了,拉长了调子:“好了,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和她说,好不好?你先回去。”
他拿过她还抱在怀里准备拿去洗衣房的衣服丢到沙发上,然后拿起茶几上她带来的小手袋,塞到她怀里,把她转了个身,推向门口。
“李姨,谢谢你这几天照顾她,你回去好好休息两天,明天这边也可以先不用过来。”
李阿姨被推到门边,无奈只好先换鞋。她也不是不知世故,听出了他的意思,当下就有点转忧为喜:“那你好好哄她,啊?你们,好好的。”
“好,我尽量。”
倪天泽等她出门,看着门关上,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转回身,看了楼上一眼,长长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试试。
看到盛颖琪给他发的那张图片,他缓过神正想了几句措辞想先把她的情绪稳下来,孰料却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回不了消息了。
不仅微信,电话、短信……盛颖琪一发完图就把他拉了个尽黑,连家里AI管家的插头都拔了。
她把他的后路封了那叫一个彻底,此后借李阿姨的电话不行,借李阿姨的口也不行。反正他任何想要沟通的方式她都拒绝,倪天泽人隔了一个地球,都快抓狂了。
好在他算是沉着的人,总算没因此把工作搞砸。处理完事情,他立马上了飞机,又是一天两夜。这一趟他压根没能好好睡过一觉。
也幸亏虽然盛颖琪不理他,但李阿姨是在这里的,也没不让她进来。所以李阿姨帮他看着,盛颖琪倒是好好的还是在这里待着,没有当真收拾了行李回家去。
倪天泽走到卧室门前,拧动门把,确实锁着。
他就在门上敲了两下:“琪琪,开门。”
里面没声音,也没反应。
又敲了两下。
还是没有。
“我已经让李姨先回去了。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没回应。
“你有两个选择:一,开门;二,我找人来把这门卸了。”
又过了一阵,门里响起了开锁的声音,他再一拧门把,门开了。
他推开门,只见白色睡裙的裙角翻飞,一个穿着睡裙的身影正飞快地冲向浴室。他还来不及赶过去阻止,浴室的门“砰”地又在他鼻尖砰上了。
得。
他站在浴室门前磨牙。这不还是一样吗?
他不想再用卸门的威胁了。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在门边坐下:“琪琪,我说过,任何事情我们都可以摊开来说,你有任何不满也都可以和我说。我保证会听,也保证绝不对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琪琪?”
盛颖琪躲在门边,像只受惊的小鹿,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她确实不是生气,是害怕。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怕什么,反正就是怕得要死。她一个冲动发了那张图,发完就怂了。于是立马一不做二不下,赶紧把和倪天泽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切断。
她觉得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同时她也害怕听到倪天泽说出什么理直气壮的话来。那些她不想去面对的事,让她处于极度的恐慌当中。
因为当她看清了这个推特的日期之后,这件事她根本没有什么立场和理由去怪罪。
这张照片里的事发生在那三年里。倪天泽完全不需要对她道歉。但是她又没法坦然接受。那个女人的脸就清清楚楚地在她眼前,脸上得意的笑容,和那些字句背后的涵义。她知道她没法去责怪任何人,可是她又再也无法和之前一样面对倪天泽了。
浴室门的中间镶嵌的是一整片磨砂玻璃,倪天泽看到玻璃边缘透出了一道半弧形的阴影,于是他也靠到门上,对着那道阴影疲倦地说:“我已经超过48个小时没有合眼了,所以接下来的话,如果你有听不清的地方,可以发问,如果有听得不满意的地方也可以随时打断。我尽量把事情说清楚,这样可以吗?”
那道阴影很快上下晃动了两下,盛颖琪在里面点了点头。他才放心地开始说:
“那张照片上的,是我们的一个合作伙伴,其实我们不算很熟,只是……发生过两三次关系。巴西人天性热情,一夜情很平常,炮友关系也不少见。当然我是说在一定的圈子里。我通常做完就走,那次是因为也是超过24小时没休息,所以发泄完就睡着了。当我发现她拍了照片还发了推,立刻要求她删除,她当时也已经删了。那天你发了截图给我之后,我第一时间去确认,确实没有重发过。虽然我和她已经很久没联络,但我还是去问了她,她向我保证绝没有再发过,而且连原片都删了。因为我发现她偷拍时非常生气,所以……我相信她说的是实话。她当时被吓坏了。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过私人联系。所以你拿到的那张截图,是别人发给你的,对吗?”
说完,他等了一会儿。盛颖琪还是没有出声,但玻璃上的阴影动了一下,他扶着额头,不抱希望地问:“或者,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阴影左右晃了晃,幅度很小。
倪天泽双臂搭在膝盖上,垂下头,干脆破罐破摔了:
“我在巴西确实过过一段私生活混乱的日子。但和你爸你大哥不同,我不养情妇,只交炮友。有时只是晚上无聊去去酒吧,看对了眼就跟人回家或者去开房也行。大多数时候我不知道对方是谁,对方也不知道我是谁,只是用彼此来打发时间而已。不过你放心,我每次都戴套,每半年做一次全面体检,身上没病。”
盛颖琪抱着腿缩在门后,当倪天泽问她问题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点头摇头,她全副心思都放在听倪天泽说的话上。可听了这些,她也并没有感觉好受多少。她边听边簌簌地流着眼泪,咬着手指,浑身不受控制地发着抖,想要让他全都抖露干净,又想要他别再说了。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倪天泽又问,“或者生气、不满?”
她痴痴地瞪着眼前的地板,又摇了摇头。
倪天泽都快无奈地笑了:“所以你是完全不在乎,还是在乎但不想和我说话?”
盛颖琪还是不吭声。
倪天泽头仰靠在门板上,笑了笑:“还记得我去你家的那天,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盛颖琪惊讶地抬起了头。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啊,果然是要翻旧账来了。
说都是因为她的拒婚,都是因为她——所以他们扯平了——这就是她怕听的理直气壮。
“那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一天。”
盛颖琪瑟缩了一下。
“我本来没有想过要这样去,但是你父亲突然放出消息,说正在给你准备嫁妆,好几家都在蠢蠢欲动。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话是说给李家听的,因为你父亲一直想和李家联姻,这让我很焦虑。从小到大我想过无数次该怎么跟你求婚,总想攒够了身家再去才能有底气,可是没料到真到了要求婚的时候,情况会是这么仓促。”
“在去之前我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无论你家里人说什么话,都不要紧。你的态度才重要。一定要让你知道,我是真心实意,和别人完全不一样。”
“你从来没问过,我当初为什么会向你求婚。但我想李姨肯定已经忍不住告诉你了,我从小就喜欢你。和你结婚是我的梦想。所以你现在是不是以为我是被你打击后出走巴西,才让自己过上了那些萎靡不振混乱不堪的日子?”
盛颖琪的眼泪渐渐地止住了。难道不是?
“你别头脑发热以为他是真看上了你。”
其实不用大哥提醒,她当时也压根没这样妄想过。一直处于家里食物链最底层的她一向很认得清自己。
她只想着倪天泽怎么会来?为什么要来?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这个明明光芒万丈前途大好的天选之子,不是一直都挺像样的吗?他没必要呀。
就算倪家现在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需要借联姻解救的大灾大难--他可知道现在的盛家早就不复往日的风光,被这些个本事不大胃口不小的当家人造得就只剩副花花架子了,还指着哪家能搭把手补一补这些年越造越大的各个窟窿呢!
……等等,还是他就是看中盛家现在渐露颓势才来的?
很有可能。
要搁以前,和盛家结亲这种事他家想都不要想。现在敢来,多半就是看在盛家“不行”了。现在这种气势蓬勃的新贵,唯一缺的不过一块跨入顶级豪门之列的敲门砖。倪家有钱,盛家有名,借壳上位和借壳上市是一个思路。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说明倪天泽还是太年轻。
只见着好处,低估了风险。别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盛家再衰败,当家的人也还在这儿,哪有这么容易任人摆布?就说现在的盛家根本也不是要饿死的骆驼,而是个比垂死骆驼更可怕的,一天天在疯长膨胀的黑洞,里面每天都在利滚利的巨债只等着哪个猪油蒙了心的倒霉蛋来填。
倪家才富了几年?别到时候还来不及如愿飞升,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那点身家倒先被吸个一干二净。到那时,倪天泽再是天纵英才恐怕也是无力回天。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还不一定能落个好--毕竟她爸她哥她后妈,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大哥说他是想要整个盛家做陪嫁,其实就是在笑他不自量力。
但这话灌进她耳朵里,就像阵十八级龙卷风,可劲地在她脑袋里疯刮、盘旋、摧枯拉朽--
倪天泽!!!她跟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更别说他还救过她……不行,她不能看着他这么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急得心闷气短,当即噔噔噔地下了楼,几乎是一路小跑,直到看到那个正坐在一楼大厅里的背影。
当时倪天泽正和坐他左边主位上的倪父说着话。
她看不到倪天泽的神情,却能看到自己父亲的大半个侧脸。从眼角眉梢到嘴角的弧度,都呈现出一种非常客套的平和,不冷不热,不置可否。是他惯常的表情,像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他在审视倪天泽,在漫不经心地打量他。但偶尔他眼中也会闪过一两簇光芒,那是倪天泽话里的要点引起了他的兴趣。
盛颖琪的心一下揪紧了。
在家里察言观色二十多年,她太了解她爸的表情了。老头子显然一开始是不太看得上这个初出茅庐的倪家养子,只是人刚来不好立刻逐客才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讲,但听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求婚人选也不是全无可用之处。
那神情明明白白就是:我女儿嫁是不可能嫁你的,不过你还算个人才,笼络过来用用也不错。
盛颖琪怕的就是这个。
事实上她爸早就打好了算盘和李家联姻,李家和盛家是多年的商业伙伴,彼此相交甚深,正是联姻的最佳选择。
只是李家儿子一直人在国外准备毕业答辩还没回来,两家才没正式见面,把事情定下来。所以根本无关她愿不愿意,反正她爸早已规划好她的去向。在这个盛家大笔债务即将到期的关键时刻,她的婚姻就是重要的渡江筹码,怎么可能去便宜一个名不见经传,还没什么交情的倪家?
但是以考察未来女婿的能力为由,要倪天泽带资入股先加入他们旗下的一些项目却是可以的。到最后倪天泽自投罗网,盛家乐享其成,总归是一本万利的大便宜。
她心急如焚,也来不及去细听他们在说什么,眼看着倪天泽话音落了,她爸嘴角一掀正要开口,她连忙大声插进去:
“倪天泽!你你别做梦了!我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你!”
倪天泽先听到她叫自己,下意识就回了头,等回了头听清了她的话,却是没有马上生气,只是眯起眼睛显出了迷惑不解。
他本来就是少年老成,总沉着张脸,显得很严肃,所以现下这副夹杂着讶异和困惑的样子倒算罕见。
他反应这么冷静,弄得盛颖琪的心就越发紧张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她的话是刺耳的,让倪天泽边听边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但仍是先望了她一阵,才沉声问:“为什么?你对我是不是有误会?”
“连交道都没打过,哪来的误会?”她急急地说,昂起头撇着眼睛极力要做出一副瞧不起他的骄横样儿来。
站在那里,除了他的目光,还同时在承受来自自己父亲阴沉的注视。
她见过倪天泽发火,他被激怒的时候反应会非常迅速而直接。所以现在他这不紧不慢的样子让既她意外又着急,只得暗暗握紧拳头,鼓足勇气,把声音又提高了八度:“看别人来你也来,你是不是以为现在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跑来跟我求婚?我们熟吗?连朋友都算不上好吗!”
盛颖琪到了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刻她都把话说到了那个田地,他也只是目光阴鹜,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琪琪,我们认识多久了?他问过她。
现在她知道了,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唯一的反应就是由始至终只看着她--
一个认识你超过二十年的人,一个从初中开始就说想娶你并且十年后真的来求婚的人,会非常清楚你惯常的口吻和措辞。
“骄横霸道、目中无人”是从来都没在盛颖琪身上出现过的标签,所以他不信。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就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缓缓开口:“不熟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先——”
“我不愿意!”她瞪大眼睛,用鼻孔看他,竭力做出势利可憎的模样,哪怕浑身都在发抖,“你还听不懂吗?我不可能嫁给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也配?!”
盛颖琪蜷缩的身子痉挛地一晃,只觉得浑身冰凉,不堪回首。
然而无数的画面依然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走马灯一般闪现。过去的很多事,那些蛛丝马迹,远的近的,她头一回看得这么清楚。
清楚得让她痛恨起自己来。
倪天泽的目光一下如鹰般锋锐,他用力抿紧了唇,过了一会儿再开口,还是出乎她意料的平静,只是这个平静背后已经能感觉到压抑的气压:“要怎么才配?只要你说,我可以--”
“你不可以!”盛颖琪一把尖声打断他。她的余光里,她爸显然也对她的表现感到十分陌生,只是同样出于观察的目的一直冷眼旁观到现在,目光冷得像冰,嘴巴微动又要开口了。她赶紧又飞快地大叫:“你、你休想!倪家就够糟践的了,你还连倪家的血缘都没有!一个养子而已,还真有脸来问我配不配?”
倪天泽的表情到这刻,终于勃然变色。
出身本来就是他的软肋,被人嘲弄出身是他从小到大都不习惯也不可能去习惯的大忌,但在所有人里,他最不能忍受来挑他这根刺的就是她。
谁都有可能,甚至包括倪夫人,但,就不该有她!四岁的她没有,二十三岁的她也不该有。
“这么说,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嫁给我了?”他像头被触怒了的狮子,鬃毛炸起,肌肉紧绷,呼吸逐渐急促,但依然在做最后的努力。竭力自控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几乎是压在嗓子里,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来。
盛颖琪不敢和他的眼神相触,撇开头扬着下巴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愿意嫁给你,你、你别痴心妄想了!”
从来向倪天泽求助的第一天起,她就不敢去仔细回想那天自己到底都说了多少足以让他记恨一辈子的话。但现在背靠在浴室的角落里,她把脸埋进膝盖,泪水流了满脸。
“刚到巴西不久,有天晚上我信步走进一间酒吧,本来只是想打发时间,但忽然有个女酒客让酒保给我送来了一杯酒。我当时想有个人聊天也不错,所以没有拒绝,不久她就坐到了我的身边,是个二十多岁的巴西人,很漂亮。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出她不止是想和我聊天。但是那一刻,你知道我想到了谁吗?没错,你。我看到一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女人,我会想到你。而碰到一个想和我上床的女人,我也只会想到你。我当时看着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有个问题我想了很多年,始终找不到答案。那就是:为什么非你不可?你明明也没什么大不了,盛颖琪,为什么我就非你不可?明明我常常恨你恨得要死!”
她用力压下自己的哭声,怕被他听到。
“为了找到答案,我跟她回到了她租住的公寓。我想验证一下,女人是不是关了灯其实都一样。”
“可是那天晚上,我做完就走了。因为我很生气,她家里到处喷着香水,她身上也有。在酒吧没留意,等到了她家脱了衣服我才注意到。你是不喷香水的,所以就算关上灯她也不可能像你了。她当然也很生气,因为我说走就走。不仅如此,我还给了她钱。其实我只是为了表达歉意,希望她去给自己买份礼物。但她显然误会了,根本听不进去。于是我们不欢而散。”
“可是经过那晚,我开始有了个新的目标。就好像在我面前摆了一道‘不可能猜想’,你只要尝试尽量多的可能,反复实验论证,最终就能证实它的存在。”
什么“不可能猜想”?盛颖琪没听懂。
倪天泽就像知道她在疑惑,很快就给了她解答:“所谓‘不可能猜想’就是:盛颖琪不可能是所有女人。这世界上总会有一个女人,可以让我不再想起盛颖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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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不可能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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