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只?”
“嗯,听说还有一只在大伯娘手里,那是娘从赵家带过来的嫁妆。”
阿祖腾的站起来:“我……回下屋里。”
“恩。”茂梅点头:“剩下的我洗就行。”
阿祖气喘吁吁的跑回去关上门,拉开抽屉将木匣子取出来,手中红绸绒布袋里沉甸甸的分量让她心松了一半,解开袋子便见到那抹熟悉的翠绿安静的躺在里面。
阿祖捶捶胸,暗自好笑。
她又不懂玉,刚刚怕是看岔了。
将手中的玉镯放回去,木匣也收进抽屉里,看到镜子的少妇跑得面若桃花的样子,伸手揉揉面颊,想起小妹说这镯子是要传给儿媳妇的,便更加脸红心跳起来。
突然从镜子里瞥到床上一小堆东西,阿祖回头。那是洗净晒干、叠放整齐的一叠杨茂德的衣服,从里到外摆放整齐,它在提醒自己这屋里有人来过。
阿祖拉开门向外张望,院落里空荡荡没有人影,春儿负责清洗老太爷和少爷的衣物,这送来的衣服是谁不言而喻。阿祖又开始有些焦躁,扶着门框的手扣划出咯吱的声音,突的有个人影出现在视线里,在对面厢房往中院的转角地方,一身青色布衣的春儿静静的站着,静静的望过来。
确定阿祖有看到自己,她慢慢抬高双手举过头顶,右手拉扯着左边的衣袖慢慢下滑,有些干瘦的手臂上赫然套着一只绿色的手镯。
她将那手镯摘下来举在阳光下做出端详的姿态,片刻放到略厚的唇边,隔着不到二十米的小院阿祖将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她沿着那抹翠绿舔舐,猩红的舌和嘴角的黏液让阿祖泛起一阵恶心。
“嫂子,洗衣服去哩。”外面传来茂梅招呼的声音。
再看那个青色的身影已经转过厢房小道消失不见,阿祖顿时觉得手脚都有些酸软。
☆、手臂的牙印
阿祖中午的时候见到了春儿的娘,这个被叫做黄婶子的妇人一看就是个爽利的,梳理整齐的发髻,黑红亮堂的面容爽快开朗的笑容,半分都没有春儿的阴阳怪气。
“啷个弄这么大碗哟,外头不够吃哩。”茂兰接过烧的黄亮,堆尖冒顶的一大碗兔肉。
“你管他们?那帮山货,杀头猪一顿都吃得完。”黄婶子一开口声音响亮:“外头锅里我加了牛皮菜烧了一锅,莫看这野兔子个儿不大,肚子里油汪汪地,煮了牛皮菜也好吃。”
“咋个吃牛皮菜哩。”旁边正在拿碗的茂菊转身说:“那是喂猪地。”
“牛皮菜吃油得很,炒了和煮了吃都苦嘤嘤地,但是和肉煮好吃哩。”黄婶子一抬腿坐在灶前茂梅的身边:“四小姐歇会儿,我来烧火。”
茂兰拉了拉茂菊背着冲她瞪眼,她了解自家三妹子,刚刚那话是想说你们吃了牛皮菜,猪莫得吃了哩。
“园子里头菜多的很,六月七月里头熟得快,又都是些青菜放不住哩。”这个时节是很多菜抽芽长个的时候,苦瓜、丝瓜、黄瓜、菜瓜、甜瓜两三天不见就吹气球一样的长,芹菜、韭菜、菊花脑、紫角叶、生菜、豆瓣菜,更是绿油油挤满边角。
嫩嫩的红薯藤子叫空心菜,这个也要赶快采不然老了就咬不动只能喂猪,还有带着白绒毛的南瓜秧子剥了皮也水灵灵的,农家吃肉确实不多,但是想要吃个素菜那真是啥都能上桌,连茅草根子白嚼着也有甜味哩。
“看着菜园子不小,但是老院里有百十口子哩,吃起来真是比东跨院的猪还厉害,我回头要管着,不然七月里头腌咸菜都没得。”
阿祖抿着嘴随着大家一起笑,黄婶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夸奖道:“少奶奶是长得周正。”
“黄婶子原来是来看嫂子的哟?我说咋个兔肉不是春儿送进来的。”茂梅嬉笑着:“平常也不见进来看看我们,晓得我们三个出不去,跟哥哥的情分就是不一样。”
黄婶子用手摩挲这四小姐的后背:“大厨房忙得很哩,等到七月辣椒出来,婶子陪你们腌咸菜。”
切菜的茂兰偷空给阿祖解释,黄婶子还有个大儿子当年生下来就没了,正好杨茂德的娘亲没奶就把儿子交给她喂,四五岁前杨茂德都追着黄婶子喊娘哩。
茂菊将外厨房的大土碗洗了干净:“黄婶子就在这边吃?”
“不成哩,外头还要盯到,不然伍哥又要撺着几个老的喝酒。”黄婶子拍拍衣襟站起来:“下午还要让他们去玉米地里除草,喝多了憨睡一下午雷都打不醒。”
说完拿了碗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黄婶子烧菜的手艺确实一般,兔肉有些老而且略带膻味,阿祖这几日在厨房看来,这边只吃盐没有酱油这种东西,调料除了葱姜蒜就是花椒辣椒还有醋,咸菜要就是酸辣的泡菜,要么就是纯盐腌制的干菜,难得有一罐糖蒜大家还都不爱吃。
无论什么菜都是炒,炒瓜片儿,炒青菜,炒咸菜,炒辣椒,凉拌菜也是拌上蒜蓉点些醋,汤水更是清淡,就是汤罐煨出来的竹斑鸠,里面除了光溜溜小鸟一只就只有三两片姜。
桌上的几个人都不馋肉,就是阿祖想吃的兔子也不是这么做出来的,所以满满一碗兔肉并没有少去多少。
茂梅瞄一眼自家老爹开始抱怨:“还不如拿半只回来让二姐用辣椒炒哩。”
杨老爹哼哼,辣椒炒出来还有他什么事?夹一块放进嘴里味儿确实不行,便也悻悻的停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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