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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页

    莫小年可不想她在自家公婆眼里掉价,天知道,光是一个过年她就花了多少钱和心思去讨好陈家,又或是杨家大院里的人。这回陈诚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又呆呆的站了片刻然后转身从她腰间把装钱的小袋子扯下来,然后狠狠的冲她瞪了一眼就走了。
    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莫小年发誓再也不管冬儿,死活随她去吧跟自己无关。
    除了陈家人在尽心寻找冬儿,停留在县城的杨茂德也在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消息,最后只知道她确实跟着邮电局的大头车到了县城,但是那之后便再没人见过她。能住宿的旅馆、小店就连私下提供房间的民宿,杨茂德都派人去盘问过,依旧一无所获。
    事实上是否真的没人再见过她?哦,其实有,那就是四疯子还有跟他同行的癞娃子那些小弟,冬儿就是被四疯子用怪异方式,从河边逼回去的那个要自杀的女娃。当然四疯子并不认识冬儿,所以就当是再也没人见过她吧。
    冬儿的失踪让陈婶子深受打击,当老陈叔放弃寻找返回大院过后,她便病倒了一时间病情凶凶,孙私娘到底是被接来了,屋里点起了配置奇异药草的熏烟。竹子看陈婶子和老陈叔面对自己都有些不自在,便很少往陈家大院跑,一切东西都交给孙私娘亲自动手,老太太便是有大院里妇人帮手也累得不轻。
    陈婶子发着高烧,难得清醒时也总是一个人默默流眼泪,而一旦烧糊涂了便开始胡言乱语,那情形有些吓人。陈婶子病倒后东跨院养猪的事情便交给别人,杨茂德便叮嘱阿祖有空去监督监督,这大小猪儿配比的猪草要分开煮,这样猪儿才不会得肠胃病,这中间的差别多少全是陈婶子多年喂猪摸索出来的,她不愿意交给别人,不过阿祖去问,她自然一五一十的答了。
    等陈婶子能起身时,日子已经走到了四月里,窗外草长莺飞真是春光大好时,当然这个草长莺飞只是形容春天的一个词语,实际上今年是个冷春。到了四月里山间的小溪依旧结着冰,早晚时说话还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而最重要的是地里的麦苗才稀稀疏疏浅浅一层软绿。
    杨茂德快要把头皮挠破了,但是天灾这种事情非人力可以逆转,要知道如果不是冬日上过一次热肥,这地里可能连绿苗都钻不出来。从杨茂德这些日子在县城周边看到的情形,今年的小麦可能要绝收了,许多人已经开始翻田准备抢种一些洋芋或是冬萝卜,但是杨家这浅浅一层麦苗在这时就略显尴尬。
    就像辛苦的十月怀胎结果剩下了一个体弱多病的残疾儿,养吧不一定能养活,掐死吧又舍不得。更让杨茂德纠结的是已经错过了三月里的油菜播种,而即便是拖到现在点下去的油菜籽估计也不会发芽,难道今年油菜也要绝收?
    日子就在杨茂德的头疼,阿祖学着喂猪和陈婶子慢慢好转中悄然流逝,等孙私娘决定给陈婶子开药让她静养,她自己要回孙家大院时,日历已经翻到了五月。陈婶子现在已经不期盼冬儿某天能突然回来,她只想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儿是不是还活着?
    孙私娘被委托做一次招魂,自然是针对下落不明的冬儿,如果能招来陈婶子她们也算是知道了冬儿的下落,而招不来那就是个好消息,无论她人在何处总归是还活着。这样近似乎于儿戏的事情,却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也许这不过是陈婶子想要给自己找个放下的理由,也许是老陈叔想要寻找安心的借口。
    最后这个奇怪的招魂仪式竟然落到了竹子头上,孙私娘说自己年纪大了,这走阴的时候太耗阳气,怕自己撑不过去,竹子虽然是个新手但做个招魂啥的没问题。阿祖一直对私娘这个职业有莫名的敬畏,也许在孙私娘徒手捉小鬼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收复了吧,所以当孙私娘说让竹子做准备工作的时候,阿祖表现得比竹子本人还要热心。
    一件用冬儿的旧衣缝制的招魂幡,一只红冠金眼的大公鸡,三根锋利的大针,然后就是香烛纸钱一类的东西,冬儿换了双黑面的新布鞋,走了阴路这鞋就要烧掉,但是又不能穿旧鞋,因为鞋子也是有记忆的,踩了阳间的土地就找不到阴间的路。
    孙私娘在对竹子做最后一次叮嘱:“莫走回头路,听到有人喊也莫搭话,遇到有东西搭肩膀就把大针别在衣服上,等到啥时候发现手里的招魂幡没了,就掐公鸡的脖子,它一叫你就回来了。”
    竹子皱皱眉头:“干啥那么麻烦,把我姐喊上来一问不就晓得了?”
    “你个娃儿,我都说多少回了,既然她已经是下头的人,那就不是你姐了。”孙私娘叹口气:“你老是这么挂着她,她咋个走到脱?”
    竹子倔强的抿起嘴角:“我姐才不得走哩。”
    因为她在下头还有没有了结的事,应该说是她们两姐妹都有没了结的事。
    ☆、走阴的竹子
    和竹子相处久了,孙私娘大概也知道这娃现在这执拗的性格,也不在多劝让竹子到冬儿睡的床上躺好,手里抱好招魂幡,上面放着捆扎结实的大公鸡,手心里攥着三个绣花针。竹子脸色平静的躺着闭上眼睛,屋里点起了蜡香有些怪异的味道和袅袅不散的青烟,孙私娘让陈婶子搬了凳子在一旁坐下,让她看着床上的竹子如果有动静就尝试着喊冬儿的名字。
    孙私娘在门槛附近放了烧火纸的盆子,然后自己蹲在地上一边烧纸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陈婶子被屋里积攒的青烟熏得流眼泪,用手帕擦了擦看向平躺着的竹子。她似乎是睡着了,安安静静的平躺着连呼吸都听不到,陈婶子看她一声白衣总觉得有些诡异,毕竟只有敛衣才是一身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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