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小坑，里面只有一些深色的泥土，而这些泥土显然是刚才的狗脸男子刨洞的时候挖到一旁又跌落回坑中的泥土。
    “什么都没有啊！那他跑什么？”钱仓一不解地说了一句。
    正当他转身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向坑中跌去，恰好跌入坑内，脖子处落在坑底。
    “怎……怎么回事？”钱仓一左右看了一眼。
    忽然，他感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头，接着用力一扭，脖子发出喀嚓的声音，他的头被这股力量扭转了180度。
    坑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什么都没有啊！那他跑什么？”
    接着是跌入坑内的声音。
    钱仓一感觉有什么东西跌在了自己身上，下一秒，喀嚓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坑外，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什么都没有啊！那他跑什么？”
    ……
    钱仓一坐起，左手手肘撑着床，右手擦了擦额头密布的汗水。
    刚才的噩梦依然在脑海中重复。
    他起床将房门打开，鬼镇的天依旧灰蒙蒙，氛围却有所不同。
    一同打开房门的演员向他打着招呼，似乎昨天睡眠充足。
    拍摄时间已经定下，时间在一个小时以后。
    因为鬼镇鬼魂特殊性的缘故，所以化妆以及道具安排几乎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好，准备开始，第四幕第三场！”
    随着“咔”的一声，皮影戏与梧桐奔跑起来，这是一场青石巷中的追逐戏，简单来说就是6名演员2个一组，分别在不同的街道中被鬼魂发现活人的身份，被逼无奈之下逃到青石小巷当中。
    剧本中的青石小巷并非如鬼镇中一样，都是笔直的一条，而是向许多大城市中的旧城区一样如同蛛网一样交错纠缠。
    这时候，彭天走到了钱仓一身边，他递了根香烟过去。
    钱仓一没有拒绝，不过也没有抽，只是拿在手上。
    彭天看着正在演出的两人以及临时征召来的龙套鬼魂，感叹道：
    “说起来，也只有人蛇白练重新出现之后才能够做到这一步，他能够随意更改鬼镇中建筑的位置以及形状。”
    “如果鬼镇真的能够成为开放的拍摄地点，估计无数导演都想来征用这一片场地。”
    “能够随意更改的地形，数不清的免费龙套演员，许多场景都不再只存在于导演的想象当中，完全能够实际制造出来，再加上蓬勃发展的特效技术……”
    “虽然不能算是划时代的发展，不过一定能够改变现在电影行业的现状。”
    彭天说到这里，转过头来看了钱仓一一眼，似乎在等待后者接话。
    “嗯。”钱仓一点头，他没有说太多，他总感觉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钱仓一的目光在周围围观的鬼魂的脸上扫过，忽然，他看见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昨天噩梦中看见的狗脸男子。
    “我有点事。”他丢下这句话后，向狗脸男子跑去。
    狗脸男子仿佛也发现了钱仓一，眼神中充满惊恐，转身逃跑。
    “站住！”钱仓一喊了一声，同时加快脚步，他总感觉自己心中笼罩着一层迷雾，如果不将迷雾后面的真相揭开，他一定会寝食难安，心神不宁。
    当他追到围观的鬼魂处的时候，狗脸男子早已经跑得没影。
    “跑哪去了……”钱仓一踮脚远眺，依然一无所获。
    “签个名吧！”一名皮肤粉红的女孩跑到了钱仓一面前。
    钱仓一将纸笔拿在手上，他正打算签下去，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纸的竟然是一张缩小的的鬼镇地图，正当他抬头看地图的时候，右手却不自觉按了下去。
    笔尖点在地图上，出现一个黑点，接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道控制着钱仓一的右手开始在地图上移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钱仓一开始抗拒这股力量，可是随着他的抗拒，这股神秘的力量越来越大。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狗脸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狗脸男子又回到人群当中。
    我明白了！他想找到鬼镇本体的位置！我现在并没有脱离梦境，我依然在梦境里面！
    钱仓一双眼圆睁，咬紧牙关，右手握住的笔用力将左手的地图刺穿。
    湿热的鲜血从头顶流下，将半边脸都覆盖住。
    怎么会……
    钱仓一感觉头晕目眩，他尝试躲开，可是身体却没有任何力气，他走了两步之后瘫倒在地。
    周围的鬼魂围了过来，一些鬼魂伸手捂住钱仓一的眼睛和口鼻，另外一些鬼魂按住他的双手和双脚。
    下一秒，钱仓一感觉自己的头顶似乎被什么东西刨开，不痛，感觉也模模糊糊，仿佛被打了麻醉针一样。
    没过多久，他感觉头顶忽然一阵清凉，似乎失去了遮挡物。
    难道是头盖骨？
    钱仓一莫名想到这一点，接着，他陷入昏迷当中。
    ……
    “呼！呼！”钱仓一睁开眼，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浑身已经湿透。
    “不会还是梦境吧？”经历了先前的事情之后，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现在的处境。
    嘎吱一声，木门被人打开。
    门外，身穿黑色工作服的狗脸男子负手而立，脸上的表情平静。
    “你是……人蛇白练派来的？”钱仓一起床，将外套穿上。
    “程星渊先生，您购买的鬼镇游玩一周的套餐已经结束，我特地来通知您。”狗脸男子说完微微鞠躬，接着转身离开，留下钱仓一独自一人在屋内。
    第1164章 崩溃边缘
    “鬼镇……游玩一周？”钱仓一走到门前，目光放在狗脸男子的脸上。
    刚才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再结合‘程星渊’三个字，让他得出了结论。
    这里依然是梦境！
    钱仓一直接向狗脸男子挑明情况：“我知道我依然在梦境里面，所以，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结果都一样，听懂了吗？”
    狗脸男子眉头一皱，不过并非是遇到麻烦的表情，他眨了下眼，回道：“程星渊先生，恕我直言，你并非第一个遇到这种情况的游客。”
    “因为体感时间流速与实际时间流速并不一致的关系，所以许多游客在结束鬼镇游玩一周的时候都会出现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这是正常情况，我们提供的套餐中有配套的记忆康复训练。”
    “如果程星渊先生你需要，我可以为你介绍记忆康复训练的内容。”
    狗脸男子说到这里不再继续，等待着钱仓一的反应。
    “记忆……康复训练？”钱仓一的目光越过狗脸男子的肩膀，看向远处。
    天空不再灰蒙蒙，而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完全不复鬼镇的压迫感，反而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看来程星渊先生您对记忆康复训练已经没有映像。”狗脸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钱仓一走出休息室，屋外阳光猛烈，他眨了眨眼，看向地面。
    “请跟我来！”狗脸男子带头向街道上走去，钱仓一跟在他的身后。
    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建筑物排在一条街道上，仿佛走入了另一个次元。
    “在为您讲述记忆康复训练之前，首先让我为您解释一下鬼镇游玩套餐。”
    “鬼镇是我司经典的全身心体验项目之一，简单来说，人接收到的信息全部需要通过大脑处理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而人所能够接触到的信息无非是五官感受到的信息，这些信息的数量非常有限。”
    “因此，如果我们让游客暂时忘记自己之前辨识身份记忆，以另外一个身份取代，自然就能够制造出一个与众不同，游客专属的定制世界。”
    “你看我右侧的这家奶茶店，不瞒您说，许多成年男子的定制项目中都有一个让奶茶妹当自己情人的想法。”
    “咳咳，扯远了……”狗脸男子假咳一声，回到正题：“正是因为这种相当于另外一个人生的代入感，所以许多游客都想体验另外一种独特的人生。”
    “富人会体验一番普通人的生活，随后感叹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记忆康复训练是在游客体验之前将个人身份信息都放在名为基因卡片的识别卡中，等到体验完之后，再通过基因卡片找回自己。”
    “不知道程星渊先生您了解了没有？”
    狗脸男子说到这里，转头看着钱仓一，眼神温和。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钱仓一将双手举起，放在自己的眼前。
    “假的？”狗脸男子将‘假’字的音节拖长，接着快速说道：“不不不，程星渊先生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并不是假的，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话吗？关于信息的那些话？”
    “嗯？记得。”钱仓一缓缓点头。
    狗脸男子继续说道：“虚假与现实之间的区别并没有人们想象中有一个清晰的界限，我相信程星渊先生应该知道庄周梦蝶的故事。正因为如此，程星渊先生才会在见到我的第一面说出‘我依然在梦境里面’这种话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钱仓一深吸了一口气。
    狗脸男子听到这一问题，也没有不耐烦的表情，他笑着答道：
    “也许在梦境中，我们修建了一个房屋，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我们连一块砖头都没有举起过，的确，对现实的物质而言，梦境没有任何改变，是假的，但是对人而言，梦境却并不是无关紧要的存在，梦会对人产生影响，而人，可以改变现实。”
    “虽然两者之间的联系还不够明确，但是可以肯定，梦境，并非程星渊先生您所说都是假的，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梦境也是现实的一部分。”
    “我说的可能有点绕，不过我想程星渊先生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意思。”
    狗脸男子将头转了回去。
    谈话之间，钱仓一发现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一段路。
    前方，侥幸纪念馆形状的建筑物出现，不过却发生了一些变化，例如窗户边挂的牌子写着‘记忆康复训练’六个字。
    “这……”钱仓一感觉眼前的建筑物与侥幸纪念馆在脑海中不断重叠，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
    狗脸男子似乎早已经预料到这一情况，他安慰道：“程星渊先生的反应大部分游客都出现过，不用太过担心，毕竟游客游玩之前为了安全都会来记忆康复中心了解具体的流程，所以梦境中的记忆康复中心通常都会是比较显眼的建筑物。”